柳儿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三娘姐姐，回回来，都贴补我，不过不用了，这回我也想着些法子，想必往后，日子也不会这么紧巴了。”
三娘好奇：“哦？你有什么法子？”
柳儿不说话，却看着桑子笑，三娘立刻明白过来：“我这妹子最是刁钻，是不是她给你出了什么主意了？”
桑子以袖掩唇，露出个堪称狡黠恶劣的笑：“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子的？我那叫睿智过人，怎么可能是刁钻！”
三娘正色：“你可别乱给人出主意。”
柳儿忙替桑子辩解：“三娘放心，不是什么歪门邪道，不过说起我娘家的事，桑子姑娘给我几帖方子，让我制点酱菜，自用也好，送人也罢，与已方便，与人也是个好处。”
三娘放下心来：“原来是这个，”冲桑子微微一笑：“倒是我错怪了你。你这个主意好，七姨奶奶与人些好处，那起没眼力劲的，也就不至于往泥里汲人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重了，柳儿微微变色。
桑子立刻挽起她的手：“没错，那些丫鬟婆子我最知道，一双富贵眼长在头顶尖，姨奶奶得想开些，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柳儿笑得勉强：“又叫我姨奶奶了，还叫柳儿吧。我自己又算什么呢？还想跟别人要见识么？”
桑子终于忍不住：“柳儿姐姐，你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整天这么看不起自己，别人又怎么能替你撑起头来呢？在这个地方，人多事杂的，您得脸色厚点皮实点，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呢？腰杆子也挺直些，只要没坏规矩，何必畏畏缩缩。再怎么说，您也已经是刘府的人了，何必跟欠了所有人五斗米似的呢？”
一句话戳动柳儿，当下她就怔住了。
这些都是实到不能再实的大实话，可偏生，就是没人如此直白地跟她说过。出嫁时，娘只是让她小心伺候刘家二爷，爹只是让她忍让些，别惹出麻烦来，谁知小心忍让的后果，倒成了个随便什么人都能捏的软柿子了。
正好小纽儿跑过来，柳儿看在眼里，心头一紧。
不为自己争口气，也得为闺女！自己这辈子算完了，她将来的路可长呢！
三娘将柳儿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里叹气。
看桑子这丫头！又把自己趟进混水里了！
刘府二少爷最是花心又凉薄，见一个爱一个，不然怎么会家里姨奶奶十几房，还在外头养了几十个暗门子？！
刘府大房还好，就数二房麻烦多，没别的缘故，二房的二少爷家里，娘子多呗！女人多的地方自然麻烦多！
自己好容易跟二奶奶处得亲厚些，这丫头倒好，数九寒冬的，给自己找凉水浇呢！
不过，也不能怪她，要怪只好怪自己，明知她是这么个路见不平就得踩的性子，还非把她一个人留在游廊上，明知柳儿也坐在那里的。
“妹妹，你看你又好人为师了！难道人家姨奶奶在府上几年，比你还不知做人么？”三娘起身取过抿子，轻轻替柳儿将发髻抿紧理齐：“行了，姨奶奶快去吧，前头该催了。”
柳儿感激地看着她，又对桑子点头：“妹妹席面上见，一定得多喝两杯啊。”
待柳儿去后，三娘吩咐小纽儿几句，拉起桑子，缓缓踱出偏院。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桑子笑嘻嘻地：“我就知道，你一定要教训我了。现在没人，姐姐要罚要打，请直接来吧。”
三娘嗤地一声笑出来，忙又忍住，绷起脸来：“你还好意思说呢！咱们今儿为什么来了？难不成为了打抱不平？为了替酱菜陈家的女儿平冤屈来了？”
原来七姨奶奶家娘家是酱菜陈家。
对不起没听过，不过不要紧，回去时绕一圈，看是不是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好。
“我当然知道今儿为什么来，我娘拿出那么大礼，我怎么可能浪费了她的心意？再说我也没替人家平冤屈，我不过看七姨奶奶着实可怜，卖她个人情。其实也有替咱们自己打算的意思。”
三娘斜眼看她：“你有什么意思？说出来我听听。告诉你我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少拿你那些玩笑话来搪塞我。”
桑子眸光蓦地一深：“当然，生意上的事，我什么时候搪塞过姐姐。姐姐觉得七姨奶奶，长得如何？”
三娘微愣：“长得如何？自然是好，若不是因为长得好，刘二爷哪里会娶她？那可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
桑子点头：“这就是了。我才冷眼看去，二奶奶，还有别的几位，就刚才老太太屋里的，通长得不如她，至于丫鬟，就更别提了。她们欺负七姨奶奶，一来因为这位主儿自己太软，到哪儿都怯生生跟个童养媳似的；二来也因为她实在长得好，女人么，跟比自己好看的同类在一起，那心里的酸水，可比山西老陈醋还酸。”
三娘再次笑出声来：“行，你这话说得算在理。”脸色又是一紧：“不过听来听去，还是在打抱不平。”
桑子勾唇一笑：“别急啊，重点这不是来了吗？七姨奶奶长得好，那就得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咱们的新缎子得有个模特展示啊！你我又不能天天到刘府来，穿新衣晃荡，成何体统？可是现成，七姨奶奶她可以啊！咱们的春季新品只要下了机子，那就赶紧缝一套给她送来。她若穿在家里，那就是在刘府上做了一次现成活广告；若出门做客，那就更好了。”
三娘恍然大悟，不觉喜上眉梢：“小丫头片子，没想到你眼光还挺厉害！没错，这七姨奶奶做你刚才说的那些事，还真是挺适合。二奶奶就整天抱怨柳儿狐媚子，其实就是觉得她长得太好了，所以凡好些的衣服，都到不得她手里。”说到这里，忽然紧锁眉头：“呀，这样也不好。万一二奶奶知道那些衣服是我送的，怕要跟我生嫌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