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是不是该放弃了?
就这样认输算了?
反正身为皇子,如果不争皇位只做闲人的话,也可以过得很不错,地位身份钱财一样不少,做个逍遥王爷,不也很好?
脑海里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就被宸锦毫不客气地塞了回去。
好?好个屁!
这么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输,宸锦不服!
不过经了这几个月下来,宸锦也总算尝试着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跟父皇来硬的不行,他跟你斗气,你再上赶着跟他斗气,父子俩你扛过来,我扛过去,这事就没终局。
父皇是不会服软了。
这一点宸锦现在总算看清。
那么,硬的不行,自己是不是该试试软的?
当然这个软的意思不是说去向父皇求情讨饶。
对不起,这种奴颜媚骨的行为,就算杀了宸锦他也做不到。
还不至于为做皇帝,连自己的尊严都丢了,那就连人也不必做了,还谈什么九王至尊呢?
所谓软的意思就是,自己要做出成绩来,让父皇看见,别以为宠个妃子就可以把江山做礼物送给她儿子,皇上是要靠本事做出来的,没本事就算硬坐上去,也得被人拉下来!
可是自己现在远在权力圈外围,连京里的门都有几个月没摸着了,还能做出什么成绩来,让父皇动心呢?
面对空白一片的粉墙,宸锦老僧入定似的,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
与此同时,德清已跟随父亲回到了京中。
他回家的目的很简单,说服父亲,帮助孙五,让其能在城里立足,一洗从前的罪名。
明面上的理由,孙五干净了,自家跟他从前的牵连才会干净,郑相这个位置,才能做得安全。
私底下,其实他还有个目的。
只有孙五干净了,他身边的人才能干净。
而将来要进郑府的女人,是一定要身家干净的。
当然这话暂时是谁也不能说的,甚至,尤其,是宸锦。
多年的好兄弟,不过这一回,德清是下定决心,不相让的。
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脾气,看着挺温和顺从,可一旦认准死理,那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要不然怎么跟宸锦要好这多么年,就连对方被废也不肯放弃呢?
当年宸锦被贬到世庙,宫里不是没有人暗中递话给他:何必呢?皇子多的是,宸锦现在失势了,你爹还在位呢,何必为个无用的人浪费精力呢?
旧的去了新的来,大家联手,共奔美好前程呗!
德清没点头,因此郑相虽为这事心里有些疙瘩,可看在皇后的份上,也没勉强。
当时死也不肯离开宸锦的他,现在却要背叛兄弟了。
原因很简单,说起来甚至可算荒谬:为了个女人。
还是个农女。
德清知道,如果父亲弟弟们知道这一切,恐怕要将他关在家里,请十个八个御医来看看他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长在自己腔子上十几年的圆东西,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奇怪却不容拒绝的主意来?
难道真的出了问题?
不过管他呢,人生总得疯一回,德清规规矩矩过了十几年,跟在宸锦身后做他的影子十几年,也是时候做回自己了。
再说宸锦比自己不同,他最少也是皇子身份,再以他的样貌口材,将来什么女人要不到?不过是个农女罢了,既然是兄弟,就应该让给自己。
想到这里,德清略觉心安。
却没想过,宸锦完全可以用同样的话来质询他:你也是宰相之子,家长嫡长子,凭你样貌人品家世,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
可惜此时的德清,已身陷情中,哪里想得了那么周全?
郑相听了儿子的话,并不即刻回应,反皱眉踱步,不住地书房里徘徊。
德清有些着急:“父亲这事不可犹豫!万一皇上发现十年前咱家就开始与孙五有关联,再被奸人诬陷,咱们岂不是白坐勾结山匪的罪名?!”
话外更有深意,勾结山匪事小,甚至近来隐有传言,郑相排挤御林军统领,且自己么于城外养兵!
这可是造反谋逆的罪!要株连九族的!
不用说,御林军统领新换了闵妃的亲信,这事一准跑不了她。
可架不住皇上最近宠她啊!虽说现在闵妃手还没伸到朝堂外头来,可她的人都已经不知不觉布满宫里宫外,只是暂时还没有明显动作罢了。
不过闲言碎语,却开始渐渐蔓延。怎么说呢,办正事前总得有个造势的过程,眼下就处在这么个微妙的阶段。
虽不能明知闵妃到底下一步要怎么样,可郑相心里明白,自己可是对方眼里的一颗钉,心头的一根刺!
谁让德清一向跟宸锦好得穿一条裤子呢?
自己当然也算是皇后的亲信了!
因此德清要替孙五洗白身家的愿望,也可说是郑相心头的深盼。
不过此事虽重,却不宜操之过急。
“皇后现在一应顺着皇帝,不管闵妃了,那女人整天眼睛就只盯在我一人身上,如今正该小心行事,该避讳的避讳,该闪躲的闪躲,倒好,别人不提孙五,我自己倒提起来?还在皇上面前替他说好话?不明摆着秃子头上放虱子,自已给自己找麻烦么?!“
德清依旧苦劝:“凡事哪有不冒风险的?若简单轻易的事,也不必父亲自己动手了。父亲两朝老臣,皇上的心意总该知晓一二,虽不能一蹴而就,但至少得心里有个准备,将这事时刻挂在心头才好。万一机会来了,也好趁机向皇上谏言哪!“
郑相冷笑:“有这么容易倒好了!现在皇上渐有架空我的意思,连皇后尚且无奈,况且是我!“
德清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