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里来的香气呢?
桑子怀着些许奇怪的心情,敲响山门,很快里头传来声音,一个男人问:“是谁?”
桑子听出是杨九,发急道:“是我,丁姑娘,快开门,我有急事找三娘。”
杨九头顶心的碎发都炸出来了:“丁姑娘?!这时候你怎么来了?”心下嘀咕,不会是自己白日想她想多了,晚上发梦了吗?
开了门见着桑子端端正正站在眼前,杨九还不相信,揉揉眼睛又掐一把大腿:“哎妈真疼!不是梦啊?”
桑子没工夫跟他寒暄,直奔寨中,她认得孙五从前住的地方,那里现在归了平三娘。
孙家寨修在半山,纵深有三进,第一进为厅堂,正厅两侧分别花厅、轿厅;二进为练武场所,极为轩敞,三区横通,廊柱独立撑持梁架,中厅大而高阔,供孙武与弟子们练习拳脚。四下是武器架,现在则全成了挂丝呈样的地方。
二进之后是花园,不过些许草木,倒有一池碧水,山泉引进来的,水上有曲桥,蜿蜒往第三进;第三进就是家居之所了。
不过孙武到底是草莽之辈,宅院虽大,没什么章法,一该窗棂、照壁、门楹、堂匾都是简单的黑瓦白墙,没什么花样,入夜后若无灯笼,就一丝光也没有了。
平三娘倒也不怕,与众婆姨分住在第三进,桑子走进去时,只有她的房间还亮着灯。
“什么事?”平三娘早听见动静,这会手持灯烛站在门口,头发已经放下,看来是睡下了。
桑子推她入内:“进去说。”
平三娘摸着她的手,冰凉,不由得呆了一呆,看见老方站在院里只是不敢进,便叫杨九:“领这位爷去厨房,有什么给他一点子。”
杨九忙点头,领着老方去了。
桑子不等她坐下,便将事情说了,平三娘的脸越听越白,到最后,成了一张金纸。
“这件事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她一拍桌子:“桑林离逍灵寺远着呢,每回皇家来人都不碍事,怎么最近几年,总不太平?!”
桑子闭上眼睛,这才觉出累。
“我也这样想,难道这里埋了宝?上回差点砍光,这回又来。”桑子半坐半靠在桌沿,双腿微微打颤:“要么,就是得罪了人。”
平三娘一怔,忽然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你?!”
桑子苦笑:“我哪有那个本事?”
平三娘摇头:“不好说,逍灵寺七皇子……”
不等她的话说完,桑子猛地站起身:“三娘!”
平三娘瞪视着她:“明人不说暗话,我把全付身家都投进去了,怎么连句真话都说不得?!”
桑子咬牙:“那也得是真话!你刚才的话半点谱都没有说出来自己不发虚吗?”
平三娘冷笑:“我怎么不觉得发虚?!这种事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
桑子更是冷笑::“那当然,您是有经验的人,不过既然有经验,那就更该明白,有些事行不得就是行不得,既然行不得,也就没必要死磕。连影儿都没有的事呢,又何必赶尽杀绝?”
桑子的意思很明显,我跟七皇子成不了事,既然如此,宫里人也没何要在我身上做什么文章。再说万一逼急了没准还起反作用。
平三娘看看桑子,没再坚持,望着灯出了会神,然后开口,语气是出乎桑子意料之外的平淡:“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吧,叫杨九送你。”
桑子瞪圆了眼睛:“就这样?你有主意了没有?我可是大老远跑来,披星带月的。”
平三娘甚至微微一笑:“你跑来找我,不就是觉得我有法子吗?说了我知道了,还想怎么样?我又不是皇帝,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你一说,就给你下道圣旨吧?”
桑子盯着她的眼睛,看半天,最后吁了口气:“那我走了,有回音,你得通知我才行。”
桑子看得出来,平三娘似乎不信自己刚才的话,不过,倒也已经想出应对计划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去做,无论如何,她是平三娘啊。
杨九扶桑子上车,老方也跟着上来,掏出怀里揣的包点心:“哪,三娘给的,说你肯定晚饭没好生吃,给你垫垫饥。”
桑子跑了一晚上,还真觉得有点饿了,本来就是代谢极快的年纪,体力一消耗就立刻觉得腹中空空,刚才是因为怀着心事,现在心事了了,食欲就上来了。
她先拈起块蜂糖糕,丢进嘴里嚼着,松软香甜,用不着咀嚼就下肚了,诺大一块,几乎没见着影就没了。
老方看她吃得极香,松了口气:“看来这事,三娘能办得成?”
桑子又拿一块:“人没说。”
老方一听就急眼:“没说啊?你没讨着准话就走了?喂丫头,知不知道没了桑林就没丁家了啊!”
桑子继续咬着蜂糖糕:“她当然不会空口白话地说行或者不行,她是平三娘,一肚子都是心计的平三娘。想行就行那叫皇帝,想行不行那是你老方。”
老方悻悻地:“可是,到底也该宽慰人几句才是,不然对得起你这样跑来?到底路程不少的。”
桑子不接他的话,反而将糕点收起来:“这东西好消化,娘一定喜欢,留给她明儿早上吃。”
老方哼了一声,心气不顺,有意要跟她唱唱反调:“这是大荤,看着软糯,其实全是猪油丁在面里调和。你娘不吃这油腻东西,别费心了。”
桑子摇头:“这你可就错了。今儿十五,平三娘茹素,这糕是净素蜂糖糕。”
老方也是真急了,从前总让着她的,今儿非跟她争个黑白分明:“怎么是素的?我才吃了几大块,手上都是油!”
桑子心平气和:“你就不会闻闻手指?有油未必就是荤。三娘在糕里不用脂油丁,但改用了肥硕的大松子仁,吃到嘴甘沁邑润,比起荤糕另是一番滋味。你吃了几大块,就没觉出点松香?”
老方愣了一下,瞬间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