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同顿时哭爹喊娘起来:“别别,爷爷奶奶饶命!”倒也没忘了叫奶奶,连丁家娘子听到这里,都有些忍俊不住了。
德清看看天色,松开手里抓了半晌的发髻,流氓瞬间溜得没了影,连自己的同伙都不管了。
“我看就算了,修不好让他们赔钱,”德清是怕耗的时间太长,动静太大,对宸锦不利,万一寺里有人看见他们在这里,又不知要编排出什么好话递进宫去了。
宸锦偏头一想也好,遂又看桑子,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桑子点头:“就这么办吧。”
丁锐正和自家娘子,由不得交换了下眼神。
怎么这两位厉害人物,看起来竟听自家丫头使唤似的?
难道他们就是,丫头口中,那两位帮了自家大忙的,废太子的侍卫?
这么一想,两口子脸上不觉露出微微笑意,于是乎,再次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郑同本想仗着自己老爹被打,从丁家捞些好处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叫人掏了自己腰包。
本想说没钱,可头顶处伸过来一只手,径直在他怀里掏了又掏,直到捏出一只满是油渍和饭汤,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钱袋子。
宸锦好像捏住老鼠似的,嫌弃之极地将钱袋子丢到地上:“这是人用的东西嘛?!算了别回答我,我没兴趣知道!这玩意留下,你”指了指欲哭无泪的郑同:“滚。”
简简单单,没一个多余的字。
郑同心里疼得滴血,那袋子里还有刚刚从老爹家里挖来的五两碎银子呢!
全留下了?
真不给我留一星半点儿的?
郑同抬头,渴望地看着宸锦,甚至出手抱住了他的大腿:“爷爷,好爷爷,给我留……”
话还没说完,人就腾空而起,半空中转了个弯,直直地摔到丁锐正脚下。
“你什么东西敢抱我的大腿!”宸锦觉得完了,自己身上这件才换上的衣服一定得扔了,虽然有些浪费,却也无可奈何:“算你运气好我今儿心情不坏,不然直接废了你!”
郑同和他带来的流氓一起,灰溜溜地从丁家人眼皮子底下,遁了。
桑子重重关上修好的院门,向其背影啐了一口:“看你下回还敢再来!”
郑同不回头,脸上的神色可不太好看,心说不来才怪,这两路过不知怎么来头的货色,还能天天罩着你不成?!
好像看出他心思似的,宸锦的声音轻飘飘地从身后传来:“好汉我做事一向不留名,不过今儿得给你长个记性,免得你日后忘了。我叫七子,”
德清朝天翻了个白眼,皇上您儿子给自己改名了!
宸锦的话还在继续,他倒说得挺顺溜:“是后头逍灵寺里的人,宁从大师见了我也得毕恭毕敬的,你小子若不服呢,又或是下回还想跟我再练练,只管上山来寻我!我让宁从空出块好地儿来,咱们就地切磋切磋!”
郑同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没跪倒在地跌个狗吃屎!
宁从的人?!
他来不及细想,耳朵里回响着这四个字,魂灵出窍,不知飘到了何处。
老爹的伤就是现成的模子,得罪了宁从可没有好果子吃!
郑同也顾不上想,宁从怎么跟丁家好成这样,此时他只求保命要紧,抱头鼠窜用来形容他此刻模样,已算美化了。
“恩人哪!”老方从地上起来,忙不迭地过来,欲握宸锦的手,宸锦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装没看见转身对桑子开了口:
“哎我得弄点水洗洗,刚才那家伙头太脏,抓得我一手臭气,身上也臭,我,我得洗洗。”
桑子强忍住没翻白眼,你不想跟老方握手直说好了,装什么大鼻子象?
不过她到底没忘了,刚才是谁帮了自家,于是虽有不快,也装得和颜悦色:“我给你打去,你跟我来。”
领着宸锦,穿堂进了后院。
前头呢,就只剩下了德清。
这下好了,余下的火力,就全冲着德清来了。
丁家娘子首先笑盈盈地绕着他走了一圈:“侍卫吧?伺候皇子的吧?”有意没说常用的那三个字:废太子。
老方也趁机添油加醋,好将自己刚才不被人搭理的难堪掩饰过去:“长得真俊!看起来就是个好脾气的。”也有意将那人脾气不好的话,隐含不提。
德清额角上慢慢沁出汗来:“是侍卫,是侍卫,”心说我堂堂一品宰相之子,真没想到今生还会落地如斯境地,被两个农人围着问长问短。
更别提刚才亲自动手教训几个地痞流氓了,以前这种事能轮得到他动手?家人随从几十号,他站在后头可能连现场都看不清的。
真是活着活着,什么都能遇见。
这样一想,德清情不自禁在心里抱怨起宸锦来了,早起下山就劝他别往这头来,可他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乱子是惹下了,可他却一个独享受成果去了!
哼!
绝对不行!
“我,”眼见丁家娘子和老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越来越温柔喜爱,德清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也得洗洗去,那人的头真的很臭……”
没人领他,可他认得刚才宸锦走过的路,边说边移动身躯,德清不知不觉就到了屋门口。
德清心中暗喜,自以为突围而出了,不想一抬头,当家的汉子却挡在身前呢!不由得脸上笑肌僵硬下来。
丁锐正倒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替他打起门帘来:“穿过后门,热水在灶间呢!”
这一刻,德清心头的感激之情简直无法言喻。
丁锐正眼里的笑意愈发深遂,老娘们的唠叨我比你更知道,去吧,快走!
一切尽在不言中。
德清瞬间消失在屋里。
“你怎么放他走了?”丁家娘子的不满开始爆发:“我跟老方正要问他话呢!”
丁锐正好言安慰她:“人家忙了半天,叫他歇歇呗!反正中午必得留人家吃饭,到时候还怕问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