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苏长卿从香客来打包了一顿鸳鸯火锅,叫上俞知杉和暮沉,来千金一笑吃涮锅子。
三人围坐在热腾腾的火锅边,吃得热火朝天。
苏长卿抽空擦了把汗,吐着火辣辣的舌头对暮沉问道:“昨日你在太华山遇到向黎川了?”
暮沉往嘴里送了一根青菜,缓缓咀嚼:“嗯,昨日我去给师父拜年,恰好见他也去拜访,说是找师父随意看看,九乘九是找我师父替他看嗜睡的隐疾。”
苏长卿只听说月华武功一绝,却不知他还会医术,挑眉问道:“你师父医术很厉害吗?”
暮沉从沸水中捞出两片羊肉,蘸好了料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怎么说呢。我浑身的本事都是他亲自传授。论医术我不及师父一半,论武功我不及他三分之一。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苏长卿闻言十分惊讶:“厉害!那向黎川的病有救了?”
暮沉点头:“差不多吧。”
苏长卿叼着筷子嘀咕道:“这么说,我可要抓紧时间好好欺负欺负他,不然等他病好了,我可就拿不住他了。”
三人在楼上开着窗子吃火锅,楼下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暮沉垂眼瞧着外头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禁由衷叹道:“千金一笑的生意比起往年也好上一大截,俞知杉果然没找错人,公主当真颇有商才!”
苏长卿不仅将许多鬼主意贡献给了香客来,也令千金一笑客源翻了两翻。
苏长卿得意地嘿嘿一笑,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是,是不是后悔将千金一笑全给我了?如今自己什么也没捞着,看着干瞪眼吧!”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锦缎,整个人犹如一道清丽的日光,一颦一笑都如同淬了一层柔软金黄的光。歪着脑袋,稍稍一露贝齿,仿佛天地间唯一一束光芒打在了她的身上,引人注目。
与区区金银粪土相比,能见到这样难得的景致实在划算。暮沉抬起修长干净的两指,在她小巧的下巴上轻轻一捏:“后悔倒是没有,用千金一笑博美人一笑,实在是我赚到了!若是美人能再多笑几回,便是倾家荡产也值了。”
苏长卿被他说得十分受用,回手拂开他的指头:“你这张嘴实在是厉害,也不知坑害了多少懵懂纯情的小姑娘。”
暮沉一脸无辜地道:“这公主就是冤枉暮沉了。我可从来只对公主一人甜言蜜语,再没第二个人有此殊荣。”
苏长卿失笑摇头:“油、嘴、滑、舌!”
二人斗嘴斗得正热闹呢,忽闻外头一阵喧哗。
“他奶奶的,这句不算,都给我滚开!”
苏长卿蹙起眉头,朝一旁的俞知杉询问道:“外头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吵?”
俞知杉也探头往窗外瞧去,一名侍从快步进来,附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俞知杉频频点点头,对一脸疑惑的苏长卿说道:“公主,似乎来了一群北海国人。”
苏长卿与暮沉对望一眼,随即道:“北海国人鲜少来我大夏境内的,怎么偏偏叫我赶上了?”
暮沉将半掩的窗子又稍稍推开一段距离,以便看清楼下的情形。
只见楼下有一桌牌九局被人砸了,桌椅倒了一片,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揪着侍从的脖领,作势要狠狠揍下去,他身后还站着五名侍卫模样的人给他护驾。
那名侍从已经被他揍了两拳,都打在眼睛上,成了一对乌眼青,忙抬手遮脸:“这位客官,输赢乃赌桌常事。您输了钱生气归生气,哪有不认账还打人的道理呢?”
众人皆看不过,纷纷指责道:“北海国人竟如此张狂,来我大夏竟还敢如此作威作福,说打人就打人!简直欺人太甚!”
前头那人顿时不乐意了,一把将侍从推倒,耀武扬威道:“本大爷我想放肆就放肆,你奈我何?有本事抓我进大牢!只怕你们这些大夏草包根本不敢!”
这话不假,除非杀人放火,刺探军情的重罪,否则大夏为了避免两国交战,不会轻易对北海之人用刑监禁,平头老百姓更不敢得罪。这人深知此道,便在众人面前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起来。
只见那男子坏笑一声,复又将旁边人下到一半的棋局掀翻在地,撒野道:“要是不把大爷我伺候好了,你们谁也甭想好过!我说这局不算,就是不算!重新来过!”
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阻挠,毕竟谁也不敢因为自己一时意气得罪了北海国。若因此破坏了两国邦交,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楼上的侍从双手垂着站在雅房门边,毕恭毕敬地等候俞知杉的吩咐:“老板,您看……”
听见外头的喧闹,经过大风大浪的俞知杉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纵然是北海国,在我大夏如此闹事,还是我俞知杉的地盘,也容不得他如此猖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侍从原本心中忐忑,不知应当如何化解,听完俞知杉此番话,犹如吃了一剂定心丸:“小的明白了,这就叫人将他们扔出去。”
俞知杉点点头,见苏长卿面前的酱料吃完了,调好一碟新的递给她:“公主多吃些,莫要被他们扫了兴去。”
下头闹事的是一群北海国刺头,换了别家老板,即便店被砸了也丝毫不敢吭声,说不准还要满脸堆笑地说上几句好话。可到了俞知杉这里,就如同寻常小混混闹事一样,按规扔出去。光是这份不卑不亢,不畏强权的心气儿,旁人就难以望其项背了。苏长卿不由得暗生佩服。
北海国人人尚武,侍从叫上所有的打手一起上去,仍旧被他们揍了个人仰马翻。
暮沉观察了会儿他们的身手,见这几人十分矫健,绝非一般人对付的了的,便对俞知杉说道:“将你的人撤回来吧,这帮人似乎不简单,他们不是对手。”
苏长卿也看出一些端倪,皱着眉头自语道:“跟他们一比,咱们千金一笑的那些打手实在名不副实。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打的吗?”随即不经意地朝俞知杉看去一眼。
见苏长卿说着说着,竟朝自己看过来,俞知杉当即连连摆手:“公主莫要看我,知杉除了会扒拉几下算盘,其他全无用处。”
“我知道,不会让你去送死的。”苏长卿失笑,“只是,我与暮沉是大夏国戚,似乎不宜露面。”
她犹豫一下,横竖她在外头的名声素来彪悍,加之她一个女流之辈,在旁人眼中与朝堂之事挨不上边,便准备起身亲自教训那群人。
她才起身,又被暮沉拉着按了下去。
她目中疑惑,却见暮沉望着楼下一处微微一笑:“别急,有人来帮忙了。”
苏长卿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楼赌坊门口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怎么来了?”
那个他正是大夏宁轩王向黎川。
向黎川新挑了一匹汗血宝马,正牵着它往宁轩王府走,经过千金一笑门口便听见一阵吵闹声。原本这不关他的事,却听外头的人议论纷纷,说是一群北海国人闹事,这才拴了缰绳走进来瞧瞧。
他阔步进来,犀利的眼神扫过这几个闹事之人:“北海国人,你们来大夏做什么?”
闹事男子可不认得这是哪路神仙,只知一味蛮横:“轮不到你管,快滚开!”
向黎川剑眉一凛,将手中长鞭狠狠抽出一道惊雷之响:“今日这事儿,本王还就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