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越王突然变卦,苏长卿面上不悦地道:“陛下贵为一国之主,理应一言九鼎、君无戏言。越王陛下不会想要食言吧?难道当真不顾大越的体面了吗?”
越王脸上被酒晕红了一片,趁着醉意抬手勾起苏长卿的下巴:“长公主也说了本王是一国之主,自然是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长公主若想换回宁轩王,就要再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尽管苏长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仍旧故意问道:“什么条件?”
越王笑容猥琐,声音也跟着尖了许多:“你陪本王一晚,若是将本王伺候好了,不仅宁轩王能活着回大夏,那三千石粮食也可以免了。算起来,倒是你们大夏占了便宜呢!”
便宜?呵!究竟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苏长卿挑眉问道:“若是本宫不肯陪呢?”
越王料定了苏长卿无法拒绝,利诱不成,便索性出言威胁道:“若是不陪,那咱们先前的约定,也就全不作数了。大不了本王不要那三座城池,而你那宝贝驸马爷,即刻就会命丧牢狱之中。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这话似乎冒犯了苏长卿,她猛地甩开他的手,端起瓷碗往桌上狠狠一摔,举起其中一块碎片道:“陛下,千万别把本宫逼急了。大不了咱们玉、石、俱、焚!”
“好烈的女子!”越王未料她会如此刚烈,吓得连忙滚开,躲到将领身后探出头来:“霍将军,把她给本王绑了!本王倒要看看,她打算如何玉石俱焚!”
他口中的霍将军闻言,利落地上前缴了苏长卿手中的利刃,将她双手反剪至背后:“微臣奉劝长公主一句,莫要再做傻事。”
苏长卿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并不反抗,只任由那人粗暴地绑起自己的手。
见苏长卿这下被绑了个严实,越王也放下警惕,摆摆手道:“霍将军,你亲自带一队精兵在门外把手,随时留意里头的动静。若察觉丝毫不对,立即冲进来保护本王!”
“是!”霍将军应了一声,关门出去不再打扰他的好事。
苏长卿的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勒出两道轻微的血痕,她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无可奈何:“看来,本宫除了答应陛下的条件,没有别的选择了。”
越王将房门拴上,对苏长卿笑意悠长地说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长公主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苏长卿被囚于室,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却连半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将捆得严实的两手搭在膝上,翘起二郎腿,睨眼冷笑:“越王,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这派头,似乎将两人的处境调了个个,仿佛她才是那个居高临下掌握主动权的上位者,而越王反而成了不容反抗的阶下之囚。
越王被她这番不怒自威、风云不惊的做派震惊,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可心里终究因她女子的身份,并不以为她有什么反杀的能力,随即轻蔑地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本王若能一亲芳泽,即便即刻死了也甘愿。”
哈!苏长卿薄肩微耸,抿唇低笑,这就是常言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
越王在东院这边囚禁了苏长卿,那一边,向黎川也被大越人囚禁在了西院的牢房中。
向黎川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能好好睡一觉了,自从那日两军交战之际他突然旧疾复发落入敌方手中,大越人便整日以折磨凌辱他为乐,没少刁难。
时至今日,他被殴打得右眼几乎肿胀得无法视物,整个人瘫倒在潮湿肮脏的地上,忍受着消散不去的恶臭和时不时前来骚扰他的老鼠。
他合上眼帘,脑海里随即涌入苏长卿的一颦一笑,和他们在宁轩王府共同经历过的那些喜怒哀乐。
直到方才再遇苏长卿的那一刻,他才不可置信地发觉,与她重逢的喜悦,竟然轻而易举地将这些日子遭受的磨难抵消殆尽。那一刻,他突然陷入前所未有的思念与欢喜当中,那样浓烈的情感几乎将他吞噬个干净。
他自嘲地扯了扯干裂的嘴角,终于不再自欺欺人。
长乐啊!我恐怕要食言了。我啊!最后还是喜欢上了那个讨厌的女人!
可这话,他或许再也没法说出口了。
“师兄!”一道熟悉的声音忽而靠近。
向黎川猛地睁开眼,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的男子,竟是轩言!
轩言似乎不忍见他如此狼狈,避开他的目光,轻手轻脚地扶他起身:“轩言来晚了,委屈师兄了。还能走吗?”
向黎川缓缓点头,喉咙像是破了洞的风箱,嘶哑得不行:“勉强可以。”
轩言点了点头:“师兄且先忍着点,轩言这就带你回大夏。”
“慢着!”牢房外的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他手中提着一柄薄而利的长剑,隐隐发着一层妖艳的红光,显然是刚杀过人。
轩言焦急地催促道:“暮沉师兄做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再耽搁下去咱们都走不成了。”
轩言眼见向黎川站都站不稳,忙把他的胳膊挎在自己肩上往上一提。就这么一提,便让他心里凉了半截。向黎川堂堂一个八尺男儿,怎的轻得跟个女子一样?
先前在城楼上看得并不仔细,眼下近距离打量向黎川,见他竟瘦得脱了像,就连暮沉也不由得眼色一沉。
暮沉面上不露半分,剑尖抵在地上,嗓音依旧淡然:“在离开此地之前,我要向宁轩王要一句话。”
向黎川费力地撑开眼,动了动干瘪撕裂的双唇,却只是徒然发出一串气声。
轩言见他要说话,忙将他扶到墙边靠着,去外面取了一碗清茶喂到他嘴边。
向黎川整整三日滴水未沾,拼命地仰着下巴牛饮下去,顾不上撇开茶叶,一股脑全咽了到了肚里。罢了复又清了清干涩的嗓子,问道:“什么话?”
暮沉懒洋洋地握着剑柄,指尖慢条斯理地敲打几下:“长公主费尽千险赶来救你,宁轩王打算如何回报她?”
向黎川垂首沉吟良久,接着顺随心意做了一个决定,目光灼灼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本王回大夏后会摒弃前嫌,全心全意地对待长公主,做一个称职的丈夫。”
“丈夫!”暮沉笑声中的讥讽不言而喻,听在向黎川耳中尤为刺耳,“这事就算了吧,公主身边已经有我,不必宁轩王费心。”
向黎川眼睫猝不及防地颤了颤:“花暮沉,你果然一直对她图谋不轨!”
暮沉目光冷淡,对他的指责不予置评:“是王爷您抛弃公主在先,也怪不得公主与我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宁轩王只需说说,打算如何报恩?”
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向黎川苦笑,原来他们已然是这种关系了。
他闭上眼,整理思绪,再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从今日起,我向黎川的命就是她苏长卿的,只要她说一声,甘愿上刀山火海,绝无怨言!”
“很好!”暮沉敲打剑柄的指尖微微一顿,话音陡然一转,“那你可愿为她,杀了大夏太后魏展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