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趁向黎川酒后承宠,玉珠便再也不曾得到王爷的半分倾顾。她绞尽脑汁想尽了法子,在向黎川面前折腾了好几日,终于明白谢如玥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代替的,自己不过一厢情愿罢了,心中便更觉悲凉。
柳氏眼见自己闭关修炼已然一月有余,却不知何时才能小有成果,心中急不可耐。
这一日正逢苏长卿来她小盈院教导,柳氏便问:“公主,您调教妾身这么久,预备何时让妾身有所行动呢?”
窝在椅子上看书的苏长卿,闻言抬起头来,瞧一眼竹青软纱为衣,轻纱遮面的柳氏。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教,柳氏在妩媚风韵之间又添了几分端庄,十足成了一个大家闺秀,几乎换了一个人一般。
苏长卿站起身来活动酸软的关节,一阵嘎嘣作响后,望着挂在墙上的一把紫檀琵琶问道:“你也会弹琵琶?”
“小懂一些。”柳氏摘下琵琶,坐在椅子上抚弄起来。
琴音婉转悠扬,时而又跳脱欢快。一曲罢了,她将琴双手呈给苏长卿,笑容谦逊:“妾身只会一些皮毛,在公主面前献丑了。”
苏长卿接过琵琶,抱在怀里瞧看起来:“本宫虽不懂琵琶,但你方才的曲子比起谢如玥倒是还胜三分。”
柳氏闻言,似乎受了点播,欣喜道:“公主的意思是,妾身可以凭这一手琵琶讨王爷欢心?”
却见苏长卿笑着摇摇头道:“若是如此,为何琴技逊色于你的谢如玥最受宠爱?其中的关窍是人,而不是琵琶。”
柳氏不解其意,福了福身子:“妾身愚钝,还请公主明示。”
苏长卿将琵琶打横抱在怀里,好似吉他一般按住琴弦随手撩拨几根,琴弦随之发出一串突兀而又悦耳的响声。只见她素手拂琴,眼色愈深:“有时乱弹琴,也能歪打正着不是?”
夜里,向黎川从外头办完公务回来,老远便又瞧见衣着艳丽的玉珠站在书房外候着他。
向黎川在一步之遥外站定,蹙眉道:“你怎的又在这儿?本王不是说过不必来伺候吗?”
玉珠接过侍女端来的一碗参汤,眉眼低垂温顺,情真意切道:“王爷!妾身才侍奉了您一次,便从侍女一跃升为妾室。妾身没有德行,惶恐不安,只求能在您身边端茶送水,以表心意……”
她话还没完,向黎川先不耐烦了。他端起参汤一饮而尽,连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便下了肚。喝罢,他复又将碗递回玉珠手里:“本王汤也喝了,也见着你的心意了,你可以走了!”
玉珠哪里是来送汤的,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送汤的名义来求宠的。怎知向黎川是个油盐不进的,饶是如此仍旧不得他的喜欢。玉珠便只得学起谢如玥那一套,噘嘴撒娇道:“王爷……”
向黎川看也不愿看她一眼,只冲她摆手。
见向黎川实在不待见她,玉珠只好福了福身,悻悻地走了。
向黎川看着玉珠的背影,只剩叹气。
他不喜欢玉珠也是自然的。
一则,玉珠美貌不及他府中任何一名妻妾,也不过尔尔。二则,她从前是王府小厮的妾室,此事终究不是什么好听的。向黎川一见她便想起自己酒后干的糊涂事,便更不愿看见她。三则,他此时心中因谢如玥之事烦闷不已,她还偏偏爱学谢如玥那一套,又是送汤,又是撒娇的,搅得向黎川心中越发郁结。
向黎川一身疲惫地回到书房,一头倒在床榻上想要睡去。怎奈辗转几次终究是睡不着,便睁着眼望着天棚,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呆着呆着,竟冷不防地脱口而出道:“也不知苏长卿此时在作什么幺蛾子呢?”
话刚出口,向黎川便恼怒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呸!与本王何干!”话毕蒙上被子逼着自己睡去。
不一会儿,一阵若有似无的琵琶声传来。
起初曲调还十分顺畅,接着便断断续续,甚至挑出几个错音来。急得听曲的人心里好似被小猫抓了一般,也跟着着急起来。
“是谁在弹琵琶?竟弹得这般糊涂!”向黎川一把扯开脸上的被子,起身便往院外走去。
他循着时断时续的琴音,往一个他许久不曾去过的小路走去。一面走,一面在想那弹琴的人究竟是谁。
定然不是如玥。如玥琵琶技艺虽说也算不上精湛,但也断不会如此乱弹一通。可除了她,又会是谁在这深夜奏琴呢?
向黎川顺着小路寻去,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远远瞧见窗棂上一道靓丽的人影。
那人坐在窗边,低着头笨拙地拨弄琴弦,时不时胡乱拨出几个音来,虽说并不好听,但却意外地有些随性的雅趣来。
那人影照在圆窗上,就好像一出美人弄琴的皮影戏,又好似月亮里的嫦娥。
向黎川迫切想一览此人风貌,便踏进屋里。
只见一个身着竹青纱裙的女子端坐窗前,低垂着眉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琵琶。烛光朦胧地照在她身上,勾勒出丰盈美好的身姿。她面上遮着一层薄薄的纱巾,隐约间有些如梦似幻。
“是你?”向黎川终于认出此人是妾室柳氏。
柳氏乍见向黎川,放下琵琶缓缓起身问安:“妾身惊扰了王爷,妾身有罪!”
“起来吧!”向黎川抬手示意,“本王记得你住在庆云院里,怎的改住在这儿了?”
柳氏低声回道:“回禀王爷!谢夫人嫁入王府后,觉着庆云两个字与妾身不配,便让妾身改住到这儿了。”
见识了谢如玥的几分真面目,如今向黎川心如明镜。哪里是庆云两个字不配,分明是谢如玥担心柳氏分宠,存心将她遣到这个偏僻的院子里的。向黎川又问:“本王记得,你从前的琴技比如玥还胜几分。今日怎的如此断断续续?”
柳氏抿嘴回道:“妾身许久不曾碰过琴弦,渐渐技艺生疏。叫王爷见笑了!”
向黎川打量着眼前的柳氏。许久不见,柳氏好似换了个人一般。从前说起话来唯唯诺诺,还透着股粗俗。如今倒是大方得体,气质更上了一个台阶。竟再也看不出一丝半毫侍女的出身。
此时外头一阵风吹来,恰巧掀开了柳氏面上的轻纱,露出她剩下半张秀丽的面貌,朱唇浅笑,引人怜惜。。
秋英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瞠目结舌地道:“公主,您把自己的夫君送到别人的床上,居然还这么高兴?真是闻所未闻!”
苏长卿道不以为意地道:“多一个人给谢如玥添堵,我自然高兴!”
话毕眯着一双狐狸眼睛,摸着下巴算计道:“依我来看,只多这么一个还是不够。身为向黎川的正妃,我应当继续努力,为他的后院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