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顺着王麻子那条线顺藤摸瓜,果然挖出了于潇那见不得人的秘密。
正如暮沉二人所料,意图贿赂知府救出王麻子和派人杀害王麻子的人都是于潇。而他之所要杀人灭口,是因王麻子攥着他的把柄。
王麻子私下一直在给生性风流的于潇穿针引线,帮他勾搭了不少有夫之妇。二人成奸日久,王麻子便难免知道些于潇的腌臜之事。其中最要命的,就是于潇给皇帝带绿帽子的事。
王麻子握着于潇的好处,也自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一直对于潇秽乱宫闱之事守口如瓶,只对其发妻说过几句。
得知王麻子被苏长卿抓起来严刑拷问,于潇生怕他扛不住重刑将自己招出来,便只得下了杀手。哪知,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惹了眼。暮沉动了些手段,从王麻子发妻口中套出此事,这才东窗事发。
暮沉将此事暗自禀告了乾顺帝,果然惹得龙颜大怒。
乾顺帝自幼不能人道,兼之受孝贤皇太后压制数载,心智本就严重失衡。宫中各色美眷数不胜数,他却只能看不能吃,就愈发郁闷难舒。如今得知半数妃嫔都与自己的臣子有染,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将于潇即刻凌迟。在暮沉的竭力劝说之下,才暂且留着于潇一条狗命,待将他罪状审问干净,再行处置。
向黎川心中忿恨并不比皇帝轻多少,但他知道于潇犯了皇帝的大忌,必定落不得好死,便也暗自将谢如玥二人的奸情按下,以免落个别人笑柄。
那一头,于潇在宫中水牢里受尽暗无天日的非人酷刑。这一头,谢如玥的境遇虽远胜于他,却也被囚禁在承欢院里,再没了从前的荣宠。虽一日三餐皆有人送食,貌似与从前的禁足没什么不一样。但不同往常的是,房门上多了一把青铜锁。
如今的她,就是被生生囚禁的鸟,不得尊严与自由。
巧菊来送饭时,见先前送来的饭菜纹丝不动地搁在桌上,不由叹了口气:“夫人!为了孩子您也多少吃点吧?”
眼前的谢如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十分恰当妥帖。她长发扑散在背上,身上仍旧穿着上回那件长裙,里头依旧不着寸缕,赤着双足呆呆地望着紧闭的窗子。似乎从向黎川厌弃她那一日起,就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那,不曾改变过。
“三日了!我被锁在这里三日了,王爷当真如此狠心?”她艰难地张开嘴,嗓音砂纸一般嘶哑,“巧菊,王爷那边打算如何处置我?”
巧菊放下饭菜,将筷子递给她。良久才如实答道:“夫人!奴婢听闻,一旦您的胎儿被证实并非王爷血脉,您生产之日就是您母子两个的阴间忌日!”
而他们主仆二人对这孩子的血脉心知肚明,谢如玥根本就是死期将至。
谢如玥扔下筷子,低下头抚摸孕肚,不甘的泪水扑簌簌地滑落下来:“我不能死!我费尽心机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子,才不足两年,不能就这么完了!好日子我还没过够!”
“我不能就这么完了!”她口中不断念叨着。
巧菊叹气:“奴婢知道夫人不死心,可咱们如今没什么指望了。还是,认命吧!”
谢如玥猛地抬起头,紧紧抓住巧菊的肩膀:“有,我还有最后一个指望!”
巧菊双肩被她的指甲抠得生疼,龇牙咧嘴地问道:“是什么指望?”
谢如玥笑了,阴冷的笑容里是狰狞的疯狂:“是她!苏、长、乐!”
若说这世间有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击溃向黎川,便只有“苏长乐”这三个字了。
一时间,嘉乐公主四个字又在皇宫内院静悄悄地流传开。有什么东西隐匿着,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向黎川一个措手不及。
……………………
苏长卿独自带着阿秦出门吃烤鸭,二人吃饱喝足各自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往家走。
苏长卿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真是好吃!回头想法子加盟一个!肯定赚钱!”
阿秦打了个饱嗝问道:“公主,那个谢如玥犯了这么大的错事?宁轩王为何不立刻将她杀了?留着祸害做什么?”
苏长卿答道:“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咱们不急,再等三四个月,到时瓜熟蒂落,水落石出,谢如玥不想死也不行了。”
“哦!”阿秦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忽然指着河边叫道,“公主,那里有青蛙!”
他蹦蹦跳跳地来到河边,高兴地直拍手:“公主你瞧!好多青蛙!”
苏长卿看天色还早,便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下,打算让他多玩一会儿:“别离河边太近,仔细别摔进去了!”
说完她忽然想起曾经为了看蛙摔进池塘的暮沉,不由得莞尔。
阿秦乖巧地答应一声,蹲在河边拿小木棍逗几只青蛙。青蛙被他扰得不堪其烦,呱呱直叫,别提多有生趣儿了。
他正玩得兴起,见一双黑靴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抬头一瞧,是个头戴蓑笠的男子。
也不知怎的,旁边有路不走,这人偏走到他面前来。男子一出现,成群的青蛙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纷纷跳走了。
阿秦见没了玩伴,不高兴地推了推面前男子:“这位大哥,你能走远一些吗?我的青蛙都被你吓跑了!”
哪知那男子身上硬得像块石头,更是没听见话似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怎的不说话?莫非是个哑巴?”阿秦见状,朝不远处的苏长卿招手,“公主,您瞧他,对阿秦不理不睬的!”
苏长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男子,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凌厉的杀意。
这种杀意她再熟悉不过,她脸色冷冷绷着,缓缓起身,对阿秦硬邦邦地命令道:“阿秦,过来。”
阿秦揪着裤边,噘嘴道:“可阿秦还想抓几只青蛙回去玩呢!”
苏长卿心中焦急,向他伸出手,加重了语气:“我叫你过来!”
“好!知道了!”阿秦头一回见她这么凶,只得悻悻地朝她走过去。还没迈出两步,就被身后的彪形大汉抓着衣领拎了起来。
阿秦双脚在半空中来回蹬着,害怕地发抖:“你干嘛!快放开我!”
苏长卿眼底倏地闪过一道寒光,步步欺近:“放开他!”她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一圈,却没能发现可以防身的东西。
男子依旧抓着阿秦,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她身姿瘦削,似乎一阵风吹过来就等将她拂倒。月白色的袍子罩在她身上,秋风飒飒一撩,仿佛就要驭风而去。
“你是无影阁的刺客。”苏长卿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