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秦是个小机灵鬼,一听男子是刺客,便知此人的目标是苏长卿。他蹬着小短腿,大声叫嚷道:“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行刺公主!”
男子似乎嫌他啰嗦,从背后抽出剑来放在他脖子上:“闭嘴!”
阿秦吓得立刻禁了声,硕大的泪珠吧嗒吧嗒掉下来。
苏长卿在两步之外停下,目光中不带丝毫温度:“你们是不认得‘诛’这个字怎么念,还是上回给你们留的口信还不够?非要来送死?”
男子看着面前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衣女子,神色中露出一抹轻蔑。暗道上一个刺客真是个草包,居然被这么个弱女子要了性命!这样的废物根本不配称之为刺客,死了也是不足为惜。
男子笑容不屑:“对付你,我一人足矣。雇主非要请我们三个人一同前来,当真是多此一举,浪费银子。”
话音方歇,两道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两名同样头戴斗笠的男子出现在苏长卿身后。三个人,一前两后成犄角之势将她包抄在内,不容逃窜。
苏长卿一身白袍,孤身立着,微微抬起料峭的眼角扫视三人一圈:“想必你们也不肯将买凶杀人的背后主使供出来的,是吧?”
“自然不会。”其中一人说道。
“好,那留着你们也是无用。”苏长卿话音未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身后一人腰间佩剑,旋身之际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汩汩鲜血从那人喉咙处喷涌出来,喷撒了一地。
剩下二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二人都是颇有名头的刺客,能令他们反应不及,眨眼间弑杀一名同伴,眼前的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
带着血光的剑尖直指深黑色的土地,血珠落在上面渐渐看不清了,唯有空气中的腥甜之气久久不散。
“放了孩子。”她命令道。
男子眉头一蹙,打起十二万分戒备,反将手中剑又往阿秦脖子上压近一分:“你放下剑,我放下他。”
阿秦拼命摇头,不顾自己的脖子被利刃割出好几道血口:“公主,不要!”
苏长卿看着他脖间鲜血,“咣当”一声将剑扔在地上。
男子向同伴使了个眼色,身后那人猛地抬起佩剑朝苏长卿后胸刺入。白色的剑尖从背后扎进来,又带着血红从胸口刺出来,贯了通透。
苏长卿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身子坚持不住缓缓屈膝跪地,漂亮的眼睛里渐渐没了神采。
男子松开手,阿秦哭着跑到苏长卿面前,痛苦不已:“公主!公主你醒醒!公主你不要死!”
男子还剑入鞘,矮下身子伸手去探苏长卿的鼻息,对同伴说道:“死了!”
他放下戒备才欲起身,却被已经“死了”的苏长卿猛地抽出他腰间长剑。只见剑光一闪,顷刻间就被她抹了脖子。
血珠子喷在她素净的白袍上,像是撒了几粒红豆。
身后那人大惊失色,刚要刺剑袭来。苏长卿撩起长袍罩在阿秦脸上,仰身挥剑,毫不费力地砍断了整颗头颅。
那颗头还保持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滚了两圈才慢慢停在路边。
阿秦被苏长卿护着,什么也看不见。他想要从她怀里挣扎出来,却被她死死抱住。
苏长卿苦笑道:“不要看,不好看。”
她听见阿秦带着哭腔问:“公主你没事吧?”
苏长卿忍着剧痛,轻声道:“阿秦乖,这里离王府不远。你转过身跑回王府叫向黎川派人救我。记住,不要回头!”
她让阿秦背朝自己,揭下罩在他脸上的白袍:“快去!”
阿秦忍不住想要回头查看苏长卿的伤势,却被她喝止:“不要回头!”
阿秦只得咬着牙,发了疯一般朝宁轩王府跑去。
此时向黎川正在府用午膳,见阿秦泣不成声地跑进来,放下筷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急成这个样子?”
阿秦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王……王爷!快去……救公主!”
向黎川赶到河边时,苏长卿已经倒在一片血泊当中不省人事了。他看着那柄穿胸而过的利刃,只觉得心惊胆战。将剑折了,抱着苏长卿快步赶回王府。
向黎川按捺住心中的焦急,面上佯装淡定:“徐御医,公主情形如何?”
徐御医将满是血污的剑尖扔在水盆里,低头清洗双手:“幸亏公主的心比旁人往右偏了半寸,就是这么半寸,便救了公主的命,没让她命丧当场!”
向黎川面色一喜:“也就是说,公主性命无忧?”
阿秦“哇”地哭出来:“太好了!公主不会死!”
秋英亦是松了一口气,抱着阿秦安慰起来。
却见徐御医苦着脸摇头:“虽未伤及要害,却也是不容小觑的贯穿伤,兼之失血甚多,公主还处于昏迷之中,也是难办啊!”
向黎川看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苏长卿,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何时能醒?”
徐御医答:“这三日十分关键。三日之内,公主若是醒不过来,恐怕就……”
“就什么?”秋英眼圈一红。
见徐御医欲说还休,向黎川心中已然有了准备,淡淡道:“徐御医但说无妨。”
“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徐御医叹气,“这期间务必要有人时时刻伴在榻前伺候,万不能出任何差池。之后就要看公主自己了。”
阿秦闻言,又是“哇”地一声哭出来:“公主!都是阿秦不好,该死的人是阿秦!”
向黎川本就心焦,被他这么一嚎更是心烦意乱:“哭什么哭?给本王憋回去!”
他负着双手,对众人吩咐道:“从今日起,整个竹青院的下人不得休息。日夜轮转,务必要将公主伺候得当。公主若是醒不过来,你们也都随她去吧!”
一时间,竹青院里人心惶惶。
夜里,秋英给苏长卿擦净了身子准备出去倒水,推开门见到暮沉披着一成清冷的月色站在门外。
秋英忙将他请进来:“太子殿下!您终于来了!您一定要救救公主啊!”说着,便屈起双膝要给他跪下叩头。
暮沉将门合上,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搀扶起来:“你不必如此,我就是来救她的。”
他来到床前,看着苏长卿惨白如纸的面色,敛着眸色去切她的脉,却是良久也不吭声。
秋英见他久不出声,面色焦急地问道:“殿下,公主还能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