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苏长卿说他怕了,向黎川登时脸色一变:“我向黎川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多少次九死一生。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叫我害怕的?”
苏长卿目光在向黎川身上打量个来回,瞬间便看透了他故作镇定的盔甲:“你当然害怕。你害怕从万人仰望中跌落下来,害怕从万兽之王流落成丧家之犬,害怕失败,害怕从此一蹶不振!害怕不能再千古留名!”
向黎川害怕了,以致于方寸大乱,才急于依靠贬低苏长卿来发泄心中的慌乱焦虑。
他越是如此,苏长卿就越要打击他:“这么点挫折就把你打趴下了!向黎川,原来你不过是个胆小鬼!”
“你再说一遍!”向黎川眸子霍然一凛,这话又准又狠地戳到了他的软肋。
苏长卿偏爱与他对着干,继续往他身上撒盐:“向黎川,你是胆小鬼、窝囊废、扶不起的阿斗、惧战的逃兵!”
刀锋割破空气的声响急促而尖锐地响起一声,向黎川猛地提起地上的佩剑,划向苏长卿的喉咙:“信不信我挑了你的喉咙?”
苏长卿只淡淡瞥一眼喉间的剑,几下便从他手中缴了出来,反握在自己手里。
形势陡然逆转过来,此时锋利的剑尖抵在了向黎川凸出的喉结上。
“信不信我挑了你的喉咙?连带你的手筋脚筋全都挑出来下酒?”苏长卿这话并不是威胁,只要向黎川敢再动一下,她会毫不迟疑地手起剑落让他血溅当场。
只是她眼下还不想这么做。
苏长卿手腕一抖,将剑插在向黎川面前的地上。
看着面前那柄陪伴自己浴血奋战数余载的佩剑,向黎川略微迟疑地伸出手,好不容易才将它从地上拔出来。
苏长卿望着他止不住颤抖的双手,不以为意地道:“既然你连剑都握不住,那就从握剑开始重新练习。”
向黎川眸子猛地睁大,眼珠微微晃动着。
苏长卿继续道:“一日不行便练十日,十日不行就练三年。大不了一切从头开始,你连这点东山再起的决心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话音落下,向黎川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苏长卿的眼神复杂极了。
他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却见有人从旁边走过来。
吴秀脸上带着隐隐笑意,拱着手上前行礼问安:“微臣见过长公主、宁轩王!”
苏长卿向前一步,将向黎川发抖的双手挡在后面:“吴秀,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应该陪在母后身边吗?”
吴秀毕恭毕敬地道:“酒宴散了,微臣便也出来透透气,稍后便回去。”
他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目光里透着几分探究:“您二位这是在……”
苏长卿淡淡道:“王爷在船上待闷了,我陪着他出来逛逛。”
吴秀踮着脚,一双眼不住往苏长卿身后瞄,后里有话地道:“微臣可是眼花了吗?方才怎的见王爷连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向黎川闻言正了正神色,尽量不露出什么破绽。
苏长卿将吴秀逼退两步,不容置疑地道:“王爷今日心情正好,喝了许多酒,多少有些醉了。”
她朝多管闲事地吴秀瞪一眼,亲昵地挽着向黎川的手臂道:“王爷您也乏了,长卿扶您回去歇息。”
说完,两个人便互相搀扶着地往回走了。
“醉了?”吴秀看着二人的背影,对这话嗤之以鼻,“少蒙我,看着可不像!”
吴秀能将太后魏展妍哄得团团转,除了有手眼通天的暮沉做幕后推手,还因他自己也是个颇有心计的。不然,也不能独宠到现在。
他见向黎川似有不对,便想着去太后面前邀功,兴冲冲地登上魏展妍的画舫。
太后正巧刚宽了衣,见他来了便一把拽到床上,嬉戏起来。
吴秀将半老徐娘抱在怀里,先占了些便宜,接着便故作随意地提起方才的事来:“太后,微臣方才看见宁轩王和长公主也不知为了什么事,竟在河边动起手来了呢!”
太后拨弄着吴秀白嫩的胸膛,一点点在上面喝气,随口道:“他们两个都是不好相与的脾气,打打闹闹是家常便饭,早就没什么稀罕的了!”
吴秀被她吹得倒吸一口气,没法好好说话,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胯下:“微臣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原本都要走了。却见宁轩王握剑的手一个劲地抖,似乎有些用不上力!”
太后原本一门心只想着和吴秀一尽鱼水之欢。听到这儿,蓦然止了一脸媚态,眼神陡然一冷:“怎么?他连一把剑都举不动了?”
吴秀虽侍奉太后多日,可每当见她如此阴冷狠毒的神色,心中依然要打一个寒颤。
他吓得从太后身上爬下来,十分恭敬道:“微臣想着,宁轩王称病这么多日,早该好了。看方才他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似乎连提剑的力气也没有,哪里还像曾经那个令五洲六国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许是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
太后推了推凌乱的发丝,将滑落到肩膀的衣领微微向上提了提:“难道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吴秀满脸堆笑地点头:“微臣觉得,八九不离十。”
太后凤眉一蹙,目光阴冷起来:“那徐御医为何没诊治出来?还是他骗了哀家?看来哀家要将他叫来,问个清楚!”
太后才欲抬手叫人,胳膊却被吴秀按了下来:“太后莫急啊!”
“怎么?”太后不解。
吴秀将她手环在自己腰间,双手有轻有重地按在她肩膀上,慢慢道:“若徐御医当真欺骗了太后,为了保住脑袋,也断断不会轻易松口的。若是宁轩王有意瞒着徐御医,您叫他来也一样问不出什么。横竖都问不出来,又何必传他过来打草惊蛇呢?”
他的手法十分老道,按地太后一阵舒爽,太后神色稍稍缓和:“你的意思,哀家就这么算了?”
吴秀摇头:“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见他故意在这绕弯,太后不耐烦地微睨一眼:“少跟哀家绕弯子,有什么主意快说!”
“是!”吴秀原本还想故弄玄虚一会儿,被她这么一瞪,顿时没了胆子,“太后!宁轩王身子究竟如何,其实不用费心费力地盘问,个中虚实,咱们明日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