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醒来的时候，满心只有一种感受，疼。
疼入骨髓，疼入心底，疼到了极致。
不过此刻，能感受到疼的人却不止她一个。
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了正站在床边，默默流着眼泪的母亲。
沈妈妈见她醒来，第一反应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怕稍一松开就会失去她。
“怎么样了瑟瑟，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沈妈妈哽咽着问。
沈瑟有些怔怔的，好像一时有些听不明白，不过很快，她便哑着嗓音开口道：“妈，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沈妈妈几乎要失声哭出来，可是顾念到沈瑟的感受，为了给女儿多一分勇气，她也要坚强下去。
“没事，没关系，等你的身体好了，再要个健康的孩子……”
沈瑟终于明白了，其实她早已感受到了，也在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想要确认一下。
她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只是闭了闭眼，然后平静地说：“嗯，我知道了。”
沈妈妈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流着泪愣了愣。
沈瑟没再说什么，看样子好像要继续睡去似的。
事实上，她是真的觉得疲惫，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很沉重。
若是这么一直睡下去，应该就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心痛了吧。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短暂的清醒之后，沈瑟又陷入了极漫长的昏睡中，就好像醒来只是一场梦，而这样的昏睡则是常态。
沈妈妈见状很是担心，不得不喊来了医生。
医生做了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只要随时观察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妈妈这才稍稍放了心，医生走后，她坐在床边，抚着女儿苍白又温凉的脸颊，不由得又有些伤怀。
虽然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沈瑟心里的伤，她心里的那道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迈过去。
……
宋成岭拿着一些文件来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些烟雾缭绕，走近时，烟味儿更是冲鼻。
他这才看到，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过半的烟头，那点点的余烬，好似萦绕着人的愁绪似的。
宋成岭不敢多问，只将资料放在桌上，说道：“程总，这是财务部提交的报告，请您过目。”
程绍仲应了声，接了过去。
他的状态有些差，准确点说，是很不好。
宋成岭跟在他身边也有段时间了，在他的印象里，程绍仲从来都是从容的，淡漠的，就算有什么不妥，也不会让人发现什么异常。
而此刻，他毫不掩饰地将疲态展现出来，宋成岭隐隐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吧。
程绍仲很快看完了文件，签上了字，然后递给了宋成岭。
宋成岭本该拿过东西就立刻离开的，但此时他有些犹豫，一时没能迈得开步子。
程绍仲察觉到了，便抬起头，淡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宋成岭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程绍仲没什么表情的波动，对宋成岭的反常，他也没有探知的兴趣。
头有些疼，他从一旁又拿起一根烟，点着了，深深地吸了口，才觉得那股痛意缓解了两分。
宋成岭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程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一下子抽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程绍仲捏了捏额角：“没事，你出去吧。”
宋成岭不敢再问别的了，欠了欠身，离开了这里。
走出去后，Emily走过来，鲜有地主动找宋成岭搭话说：“喂，程总今天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宋成岭一顿，然后嘿嘿笑了声：“你猜呢？”
Emily撇了撇嘴，美丽的脸蛋有些不满：“我问你呢，我怎么会知道？”
宋成岭眨了两下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Emily见有戏，便探过身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觉得程总应该是心情不好，这不，我没说几句话就被赶出来了。所以啊，这两天最好不要惹他，能避就避着点吧。”宋成岭压低声音，很有在聊“八卦”的架势。
但Emily想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她继续问：“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啊？”
“这个嘛……”宋成岭摸了摸下巴，有点若有所思，“恐怕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Emily有些烦躁，但为了将“八卦”进行到底，她决定忍下来。
“你一直跟在程总身边，肯定是知道的。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嘛，免得我不小心说错话惹得程总生气。”为了让宋成岭心甘情愿地“知无不言”，Emily朝他笑了笑，笑的那叫一个灿烂，那叫一个如花。
宋成岭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以往这位海归秘书对他可是半点看不上的，说话的时候都恨不能眼睛对着天花板，连甩都不想甩他。
此时待遇全然不同了，宋成岭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魅力大增，能让美女如此反常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他心里全都清楚，可是脸上却带着憨态的笑意：“程总怎么会生你的气，这么漂亮的美女，欣赏都来不及呢，哈哈，真要骂的话，也是骂我才对。”
Emily真是忍不住要破口骂人了。
这个宋成岭，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她直起身，抱着胳膊，眼皮又开始往上翻了，态度也跟方才截然不同：“就知道半点都指望不上你，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留在程总身边的。”
她的声音不大，可这个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话还是听得非常清楚的。
宋成岭摸了摸鼻子，心想着骂人也不带当面骂的吧，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只是他不想把气氛闹僵，大美人朝他发脾气，他也不介意，仍旧笑呵呵的：“程总身边总得有个干体力活的，我啊没别的本事，就是力气大，能跑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这种差事，当然非你这样的大美女莫属啦。”
Emily听到这番话，白眼翻得更深了。
听着像是夸人，怎么越听越不舒服呢。
她冷哼一声，懒得再跟他废话，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扭着腰走了，连声再见都没说。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宋成岭的笑意也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