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了瓶塞，没找杯子，直接仰头喝了一口。
味道有些涩，还有点苦。
他拿着酒瓶，脚上依旧没穿鞋子，慢慢地走回到了落地窗前。
在一瓶酒马上见底的时候，突然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震动声。
这样的响动在平时根本不会为人注意到，恰恰因为此时太安静了，所以连这点轻微的动静也能听得清晰。
程绍仲仰起头，摁了摁额角，然后去找到了手机，看到了来电的号码。
很快，他接听了。
那边传来一道很欢快的声音。
原本这样的快乐是能感染到旁人的，可在这样的环境里，听到了只觉得有些刺耳。
“程律师！啊不对，程总！嘿嘿，你知道我是谁吗？”
程绍仲答：“何小姐。”
何清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程绍仲应该没存她的号码吧，那就是听出她的声音啦？嘿嘿，看来他对自己印象也很深刻的哈。
“是我，不好意思哦，这么晚打扰你了。”
程绍仲这才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你的嗓子很哑诶，是感冒了吗？”
“没有。”
“哦哦，好的好的。”何清没说几句话已经觉得有点后背冒冷汗了，跟程绍仲说话，总免不得会紧张，这个毛病估计是改不了了，但是她迅速整顿了一下心神，毕竟还有正事要说呢。
“因为一些突发状况，我的婚礼延迟到下个月了，本来我想告诉沈瑟，可是她一整天了都没接电话，我有些担心，所以才来找你的。”
程绍仲说：“我会跟她转达的。”
“她……应该没什么事吧，难道是心情不好吗？以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没有故意不接我的电话过。”这一点是让何清最担心的，沈瑟才不是那种随便耍性子的人，而且也不会无理取闹，突然失去联系，她真的挺怕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听程绍仲的语气这么淡定，她又有点拿不准了，暗地里笑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程绍仲答道：“她没什么事，谢谢关心。”
“哦……”何清有些紧张地咽了咽，觉得这场对话大概只能到此为止了，对方明显不愿意跟她说太多，她也没必要继续给人添麻烦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需要再次确认一下：“那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两个都能来吧？”
这个问题竟让程绍仲陷入了沉默，连何清自己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难以回答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那边低哑的声音传来：“我会让沈瑟联系你的，再见。”
“哦哦……再见。”
挂了电话，何清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有点迟疑地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沈瑟跟程绍仲好着呢，他们两个那么爱对方，怎么可能出现问题呢？
侯易铭看到她自我否定的样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什么事这么苦恼？”
何清转过头，苦着脸答：“我给沈瑟打电话，一直不通，所以找到了程绍仲。他真的好高冷啊，我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
就因为这种小事？
侯易铭笑意更深了：“所以呢？结果怎么样？”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啦！”何清一想到这个还有些挫败，因为换做别人，她肯定会刨根问底的，可遇到了程绍仲，她只能把满腹的话咽了下来，哦哦啊啊的回答，跟个傻瓜似的。
侯易铭把手机接过来，然后把何清的人也接过来，拥在怀里。
“以后有为难的事就告诉我，我来帮你做。”
何清在他的怀中闭了闭眼睛，很是安心的样子，听到这句话，她也本该觉得窝心的。
只是在此之外，就像是有一根针轻微地扎了她一下，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抖。
“怎么了？”侯易铭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何清轻哼哼道：“太肉麻了，我受不了。”
侯易铭觉得好笑：“平常你可是什么话都说的，怎么这时候这么含蓄了？”
“什么啊，我什么时候不含蓄了？”何清抬起头，“怒目相视”。
侯易铭只好迁就着她：“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行了吧。”
何清却是撇了撇嘴，意思是这事还没完呢：“你喜欢那种矜持又温柔的女孩吧，只可惜啊，我哪一样都沾不上，真是不好意思了。”
侯易铭只当她又在闹脾气，笑笑说：“是啊，你又改不了，那能怎么办呢？”
何清的表情略微一滞，然后她转过头，做出泄气的样子：“我才不要改呢，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都改不了的！”
侯易铭看着她赌气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程绍仲将空掉的酒瓶放在一边，然后他回到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准备出门。
这个时候已经近晚上十二点了，无论是去哪里似乎都不合适，可是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他很想出去透透气。
没办法开车，他就去路边坐了一辆出租车。
午夜班的司机看多了酒醉回家的人，只是程绍仲看上去并不像喝醉的样子，他的表情有些沉郁，隐没在黑暗中，愈发显得冷清萧索。
司机问他想去什么地方，程绍仲便说了一个地点。
司机则是有些惊讶：“这么晚去那个地方啊，你确定吗？”
程绍仲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好嘞，这就走了。”司机挂上了档位，车子当即起步离开了。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
付完钱，程绍仲打算下车，前排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有点欲言又止。
直到程绍仲已经关上车门，司机才恍然惊醒似的，也跟着打开车门，探出身来。
“哎，小伙子，你来这干啥呀？这么晚了，这里多冷啊。”
程绍仲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
司机见状更急了，忙撒开步子追上去，又重申道：“这里黑黢黢的有啥好看的，我送你回家吧。”
因为他拦在了身前，所以程绍仲不得不停下，转而对他说道：“不用了，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请离开吧。”
司机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越走越远，离着海岸线的距离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