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汇是个效率特别高的人,前脚刚刚说定了,后脚他就直接打了电话,找到了程绍仲。
程绍仲的号码是他打听来的,打听的对象是目前正处于极度郁闷中的一个人——方进。
想当初那些“桃色”照片被爆出来的时候,方进简直是颜面扫地,像过街的老鼠……咳咳,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对于一向要面子的人来说,这种情形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
不过这段时间他在家里“避风头”,极少露面,但朋友兄弟们还是纷纷打电话来问候。
刚出事的时候,孟汇也打过电话,他跟方进虽然不熟,可是之前跟着程绍仲应酬的时候也见过方进几面,称得上一声“前辈”。
方进是个重情义的人,若是别人来打听程绍仲的事,他是不会说的,可来问的人是孟汇,这人算得上是程绍仲的徒弟,而且又有礼貌,很懂事,他对其很有好感,就这样,他就把程绍仲现在的联系方式“贡献”了出来。
借由此,孟汇找到了程绍仲。
电话接听之前,他心如擂鼓,砰砰砰跳的很厉害。
程绍仲之前的事迹,他听说了很多,也有不少人来跟他打听,以为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内部消息”。
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程绍仲现在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对程绍仲来说,他这个徒弟本身就是可有可无,也算不上感情深厚,因而到了哪里、做了什么,并不需要告知他。
孟汇先前总有种隐隐的优越感,他可是程绍仲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的一个,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和眼红呢,这说明他是独一份的优秀,不然也不会入了程大状的眼。
后来这份优越感慢慢就变成了自我怀疑和挫败,他时常疑惑,自己的存在感到底在哪里。
程绍仲对他“疏于管理”不说,甚至连一起出去的时候也不会让他拎包,换言之,他连拎包的资格都没有。
程绍仲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过吗?用言情小说的话来说,难道就是“玩玩”他,根本就没走过心?
孟汇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否定之后,才终于对这件事慢慢释怀了。
不管怎么样,顶着程绍仲徒弟的这个名号,他走到哪都是自带光环的,有的人一听他的来路,立马对他另眼相看,他也因此得到了很多案源。
程绍仲离职后,他接手了很多前者的工作,在短时间内急速成长起来,这些进步让王涛看在眼里,也因此更加器重他。
这不,还让他来安城,接手顾四少的二审上诉。
中国人都讲究投桃报李,他如今取得的这些成绩,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因为程绍仲,所以他想当面感谢感谢。
电话终于接通了,孟汇张了张口,一紧张,就说了一句:“师父,谢谢您!”
“……”对方并没有回应。
孟汇反应过来之后只想扇一下自己的嘴。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转而换了一副尊敬且热络的语气说道:“师父,您好,我是孟汇。”
以前孟汇很少直接喊师父两个字,主要是程绍仲不喜欢这个称号,大意是不要套近乎,他心里虽然委屈,但也照办了。
如今程绍仲不再是律师,他也不在他手下做事了,再喊出来,反而比之前容易的多了。
程绍仲这下子淡淡应了一声:“你好。”
孟汇一瞬间有些怀疑,他该不会忘了自己了吧。
不能啊,师父的记性那么好,多年前的事都能细数出来,这才一年的功夫,不能把他忘个一干二净吧。
孟汇觉得自己像是个患得患失的小媳妇儿一样,有些话心里憋着委屈,可又说不出口。
于是他干脆用大喇喇的态度掩盖自己矛盾的心情:“师父,今天我来安城出差了,能在这里待几天,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去拜访一下,跟您叙叙旧?”
他说完之后就忐忑地等待着答案,要是被拒绝了,那真是糗大了。
在让人出糗这件事上,程绍仲的功力实在是超群。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好意思,完全不拖泥带水:“你忙自己的事情吧,我没有时间,不必见面了。”
孟汇:“……”
苍天啊,大地啊,师父啊,什么时候你的怜悯可以分给我一点啊啊啊!
我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打的这个电话啊,你就忍心这么绝情地打发了我吗啊啊啊!
孟汇差点给跪了,旁边还有一堵墙,他还想去撞墙。
可暴击还没结束,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别的要说的,就别再浪费电话费了。
孟汇咬了咬牙,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好胜心同时又被激起来了。
遇到“渣男”怕什么,让他改变初衷,回心转意不就好了吗?
想他孟汇好歹在律界沉浮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点长进没有的。
孟汇重整旗鼓,靠着墙角,用最大的力气,说着最随意的话题:“对了师父,沈律师前阵子是不是接了一个刑事案件?”
沈瑟来德诚所之后,只接了一个案子。
程绍仲顿了顿,语气并没有什么波动:“怎么了?”
“哈哈,那个,真巧,沈律师那个案件的当事人,请我做了二审的辩护律师。我这次来安城,就是为了这件事呢。”
如果说别的话都是小打小闹的话,孟汇很肯定,方才的这句,绝对是杀手锏。
程绍仲是个极度护短的人,孟汇比谁都清楚。
想当初他那么不得程绍仲的“宠”,但在外人面前,程绍仲还是将他夸成了“天赋异禀”的人才。
对他尚且如此,对沈瑟,嘿嘿,那肯定不会让后者受一点非议和委屈的。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原先还铁了心不打算见面的人改了口风:“今天晚上有时间,我做东,给你接个风。”
孟汇虽然知道真正的原因,可听到这个结果之后,还是高兴地咧开了嘴:“哎,好嘞,谢谢师父!”
这嘴脸,啧啧,他自己都觉得贱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