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初叹气,松了松衬衣上端的两颗扣子,“我阿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把我从国外喊回来。陆记一出现,我们公司就大不如前了。”
苏言胸膛里憋着的那股气真是越来越难以抒发了。
“你们是竞争对手啊?”
“是啊!我们家也有纺织厂。所以,小言儿,你就帮帮我吧!我已经焦头烂额了,可这些年我在国外就心心念想着回国一定要开一家咖啡馆,我也不想我的梦想落了空,你就行行好吧!”
苏言应下了。
她思量着,以咖啡馆店长的身份隐藏着,伺机打探当年的真相应该会容易许多。
两人又来聊了些这几年的事,主要是慕子初在说,苏言只是偶尔接几句话。
离开的时候,慕子初坚持要送苏言回家。
路上,他还是忍不住劝她:“还是不想搬离棚户区吗?你看看那地方,秩序有多差?你以后是咖啡馆的店长了,怎么能还住在那么寒碜的地方。”
苏言没说话,只是停下来淡淡地看了慕子初一眼。
慕子初惊觉失言,忙解释道:“我没瞧不起你的意思,你从前在百乐门的时候我也劝过你很多次,也不知道你们那个程经理是怎么允许他的台柱子一直住在棚户区。哎——,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怕你在那儿过得不好。”
苏言摇头,又继续往前走。
“十八年都过来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小言儿,你…”慕子初拧眉,像是仍在犹豫。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到底还要等那个人等多久?”
苏言曾经告诉过慕子初,她有个心上人,打她出生起她见着他的第一眼就冲他笑,开口说的第一个词语是“哥哥”,心动第一次是为了他,心疼第一次是因着他,第一次觉得非一个人不可也是对着他。
总之,她就是爱那个人爱得不得了,这辈子没他不行了。
慕子初就问她那个人在哪里。
她当时端着高脚玻璃杯,轻轻摇晃着,面目隐在旋转灯光中,慕子初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到她幽幽说:“他走了。”
“走了?没给你留下什么口信?”
苏言摇头,“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他。”
“你不愿意从棚户区搬出来就是因为他?”
苏言没说话。
慕子初就知道了,这姑娘死心眼,定然是怕那个男人回来后找不到他。
仅仅为了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未来,为了一个不知道终点在哪里的等待,这姑娘就傻傻地守在原地,不敢离开,生怕会和他错过。
……
苏言沉默良久。
就在慕子初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蓦地开了口:“不等了,等不到了。”
慕子初眸光一闪,“什么意思?他不在了?”
“嗯。他不在了。”那个和她一起长大,宠她爱她说如果要结婚她就是他唯一新娘的那个陆兆北已经不在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慕子初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温润地笑着,“节哀,小言儿。你相信我,你的福气还在后头。那个人走了,是他没福气拥有你。”
苏言摇头,把手抽了出来,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许,认真地说:“不怪他,也不怪我,要怪就怪命。”
“你从前不是最不相信命的吗?”
“是啊!可是现实逼得我不得不信。”
气氛越来越低沉。
两人索性不说话了,只是并排静静地走着。
走到棚户区门口时,苏言和慕子初告别,“行了,别送了,我自己进去。”
“不行,都送到这里了,我肯定要看着你进门才安心。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儿,家里又没人,半夜不安全。”
苏言心里一突,天生的警觉感顿生。
慕子初说他刚下船就来找她了,那他怎么会知道此刻她家中只有她一人?他怎么知道奶奶已经不在了?
他在调查她!
苏言笃定这一点。
一股冷寒从足底升腾而起,她忍不住戳了戳手心。
“冷?”
苏言点头,“夜里越来越凉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小跑着回去烤炭火。”
慕子初见她脸色的确不好,唇瓣也哆嗦着,便也没再坚持,目送着苏言离开。
夜色浓重,慕子初嘴角的笑意莫名有些瘆得慌。
……
苏言喘着气,确认慕子初看不见她后就拔腿大跑起来。
这种被人窥探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她想不通,她身上有哪一点是值得慕子初这个阔少下这苦心的。
一进门,她连锁还没来得及挂上就被一股大力拉住,摁在了墙上。
砰——
肉体撞上墙面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