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黑夜的静谧将这这踢门声衬得愈发响亮。
苏言发现，今夜特别黑暗，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她穿着月白色的绣花旗袍，一头长长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背后，正跪在地上，左手拿着火柴，右手边上是一沓纸钱。
“把她带走！”
苏言眨了眨眼睛，不解：“你们是什么人？”
“烛影小姐，你还是先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吧。”
“我是什么人报纸上不都写着吗？百乐门的烛影？拾忆管的店长？慕氏小少爷的未婚妻？不知好歹的棚户区穷姑娘？”
“到现在还在装蒜，有人举报称你是孙祥明的人，今夜要给他的人发电报传递海城的消息。”
举报？
苏言失笑，“原来是督军府的人。只是你们有证据吗？”
“我就是证据！”高跟鞋点地的声音和熟悉的女声同时响起。
苏言的瞳孔骤缩。
来人是徐盈。
是她一直以来都视作亲姐姐的人。
“烛影，你今天和程经理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已经全部转告给了方大帅，我劝你还是主动把黑匣子交出来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方大帅的人！”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谁都有秘密。你不也有吗？”
苏言闭上眼，“我没想到最后捅我一刀的人会是你。”
“我也不想的，我给过你机会了。上次我苦口婆心地劝你去找陆兆北，可你就是不去找，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如果再不做出点成绩，方大帅会杀了我男人。”
原来，徐盈的男人在督军府做事，为了给他男人谋一个好前程就出卖了苏言。
她和苏言朝夕相处，早就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早就知道苏言一直在暗中支持孙大帅，几乎在百乐门赚的大部分银俩全都进了孙大帅的军饷。
她还知道苏言一直在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马。
近日她才确认那个男人就是陆兆北。
徐盈的男人向她吐苦水，称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时候，说了一句“督军一直想铲除陆兆北，可惜陆兆北如今是全国闻名的实业家，为民族工商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贸然杀了他就会成为全民公敌。他是一方督军，不能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如果我能帮督军对付陆兆北，老子就不用做条随便什么人都能差遣的狗了”。
如此，徐盈就想到了苏言。
苏言和她姐妹情深，却不及她想帮他男人出人头地从此过上体面生活的欲望。
苏言听后，笑了。
她心凉。
她看着徐盈，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们认识七年了，七年前我差点死了，是你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一直到我痊愈，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要把你当成我亲姐姐。后来那些年，我遇着难事也多亏你总是费心帮衬。徐姐，你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吗？难道这些年我们相互扶持一路走来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徐盈眼里也有泪光，她说：“不是假的又怎么样？现在时局不稳，到处都在打仗，女人想活着就只能依附于男人，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嫌弃我身份的男人，我只能牢牢地抓住。他出头了，我才能出头。”
苏言闭上眼。
她被方大帅的人带走时，深深地看了徐盈一眼。
今日的结局是她意料之中，可造成这个结局的过程却非她所想。
她今日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就在这间屋子里直白地在公共频道发布了一则消息。
消息需要密码本才能破解。
她以为方天啸的人会因为侦测到信号才来抓她，可没想到会是通过徐盈举报。
生逢乱世，是不是就连人心都不值得信任了？
……
海城督军府大牢。
慕子初提了一篮精致的糕点来探望苏言。
苏言在牢中见到他是意料之中。
“后悔了吗？如果你安安分分做我慕子初的妻子，你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苏言摇头，“慕少爷不是应该庆幸我与你早早划分界限了吗？不然如今我成为头号嫌疑犯，岂不是要连累得你整个慕家对督军府的忠诚度都大打折扣？”
“苏言！你对你是有真感情的，只要你说一句我错了，再帮我们撬开陆兆北的嘴，让他把孙祥明的下一步作战计划说出来，我保你平安无事。”
“慕少爷说笑了。我一介舞女，哪里有这通天的本事？怎么受得起您的…真感情？”
真感情三个字，她格外咬了重音。
听起来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