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被士兵带走了。
她方才趴着的地方有一滩血,全是从她下。身涌出来的。
触目惊心。
士兵是慕子初安插在督军府的“自己人”,见状立马差人给慕子初送信。
……
苏言醒来时,入目都是一片白。
她睁开眼,大眼睛里再也没了光。
“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慕子初站在病床边,眸色复杂。
看到她变成这副样子,他居然有些心痛。
她承认他对这个女人动过心,可女人于他而言就是一件玩物,和一辆福特小轿车、一台电风扇、一桩生意存在的意义一样。
可现在,他居然为她心痛了。
难道这就是这女人口中一直说的“爱”?
爱会让人奋不顾身,爱会让人心疼如绞。
“你说什么?”苏言开口,声音像是坏了的唱片,格外粗哑难听。
“你怀孕了,孩子已经八周了,是陆兆北的吗?”
苏言无神的眼睛里忽然就涌现出了情绪,尽管这情绪称作哀伤,可至少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她挣扎着抓住慕子初的胳膊,“孩子还在吗?”
慕之初撇开脸,淡淡道:“医生叮嘱你要静养,才刚醒别说这么多话,安心闭着眼睛睡觉吧!”
“我问你,孩子还在吗?”言语里已经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抱歉。苏言,医生尽力了,孩子没有保住,实在是陆兆北踹你的那一脚踹得太过用力了。”
苏言眼前发黑。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哭了,她以为她这一生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可现在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有过孩子,孩子又没了。
那是她和陆兆北的孩子,却被陆兆北一脚踹没了。
她跌回床上,不消片刻,眼泪已经将枕头浸湿了。
一开始,她只是静静地掉眼泪,现在她哭出了声。
悲伤如同来势汹汹的洪水将她吞噬,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哭得声嘶力竭。
整间病房都透着这股子难以言喻的哀伤。
为陆兆北生儿育女是她最大的梦想,天知道她有多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有她爱的人,有身体里留着她血液的孩子。
天知道…在这个乱世求一个家有多难!
她竟然糊里糊涂地有过一个孩子,又糊里糊涂地失去了。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怀孕了,她说什么也会保住这个孩子。
她算什么母亲?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她应该被天打雷劈。
她右手食指紧紧地掐着左手虎口,这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的惯常动作。
她还可以做什么挽回这个孩子呢?
还可以做什么呢?
医生前来看她,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摔倒在地,连鞋子都没穿,直接跪在医生的面前,给医生磕头。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我苏言愿意折寿十年,不不不,哪怕你叫我下一刻就死去我也愿意,只求您能救救他。”
“我不能没有他的啊…南烛哥哥已经不要我了,如果我连我们的孩子都弄丢,那他这辈子真的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您认识我吧?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我可以再回百乐门当舞女,我把我赚的钱全都给你好不好?就帮我保住孩子吧!”
医生劝说无效,离开时一直叹气,说她疯了。
苏言坐在地上,下。身涌出热流,大约是流血了。
病房外,吕晓飞双拳紧握,气得唇瓣都在发抖。
这个女人居然怀过孽种!!!
得亏她不放心,思来想去多日还是亲自来医院打探情况,不然她怎么会发现这惊天大秘密?
她一定不能让陆兆北知道。
那日从督军府的牢房中离开,陆兆北虽然没说什么,可吕晓飞明显感觉到,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连她,如果不是有公事找他,根本见不到他。
这一切都是因为烛影那个小贱人。
苏言一拳打在了墙上,平复了呼吸后就去找医生了。
……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到她身上,苏言感觉不到一丝暖。
她浑身都痛,肉体的痛却不及心伤万分之一。
徐盈拿了上好的雪花膏来看苏言。
“烛影,你还好吗?”
“看来你过得很好。”
“多谢你,我男人现在谋了个好差事,跟在督军身边,每月银钱也多了不少,我已经离开百乐门了,准备安安稳稳和他过日子。”
苏言轻笑,“那也算我还清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了。徐盈,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你不恨我吗?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错了,这些天我睡不着也吃不下,我知道自己做了件没良心的事,我担心督军会杀了你,我日日夜夜虔诚祈祷,希望你能没事。现在好了,督军放了你,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做好姐妹行不行?我日子越来越好了,以后就让我继续照顾你,只要有我一口饭吃,绝对少不了你的。”
“滚!”
“烛影,姐姐知道错了,姐姐没心肝,姐姐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可不是也没铸成大错吗?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
都好好的?
真是讽刺。
她操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朝徐盈扔了出去,她额上青筋都迸了出来,她吼道:“你滚!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这人心眼小,背叛过她、伤害过她的人,她不会再给机会。
当然,陆兆北除外。
陆兆北从来都是她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