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川抱着许玫,抬起眼,神色间陌生的仿佛从未见过一般,“唐欣,你来这里做什么?”
唐欣盯着沈景川的眸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低下了头。
“没什么事,我来,就是为了捅她一刀。”
沈景川的眸子蓦地收缩,“你竟敢……”
唐欣已经提起了包,神色间平静一片,然而却总有几丝荒凉裂在其中:
“许玫,你要长教训,无论我再如何不堪,冒牌妻子这四个字,也不是你可以说出口的。”
许玫神色稍变,捂住了腿,“景川,我疼。”
唐欣冷笑一声,转过了身,“好自为之。”
方才与唐欣搭讪的小服务员看了如此一出好戏,着实目瞪口呆,待唐欣临近吧台时,她很是义愤填膺的握紧了拳头:
“姐姐,那女的是不是小三?”
唐欣摇摇头。
小服务员却自顾自道:“这年头也真是妖魔鬼怪群魔乱舞,小三都敢登堂入室了……姐姐,要我是你啊,方才那一刀就捅的再深点。”
唐欣原本压抑的心情听了小服务员一番话,稍好了些,难得开口多说了两句话,“捅一刀哪够,该捅个四五刀。”
“好样的姐姐!”她把一杯热茶递到唐欣的手中,“改天捉小三了通知妹妹一声,我去给你加油助威。”
“好。”
掌心传来了微微的热量,至此,她方才觉得,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之中。
原来,一个人的温暖并不是要靠另一个人来汲取,也许素未平生之人的一句话,便足以令人的四肢百骸全部都温暖透彻。
一夜未眠,翌日清晨,笑笑便帮唐欣收拾好了简易的行李,两人一起出发去她的故乡。
故乡名字叫做汤城,距离A市千里之遥,坐高铁要一天一夜。舟车劳顿,到汤城的那天,下了小雨。
笑笑先在镇子里租好了酒店住下,当天夜里,大雨磅礴之中,唐欣接到了小姑姑的来的电话。
那头声音杂乱,偶有惊雷劈过,“唐欣,你快回来!”
小姑的带着哭腔,声音嘶哑无比,“你爸爸他……出车祸了!”
“咣当”一声,唐欣的手机落到了地上。
她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笑笑不明所以,连忙撑伞紧跟其后,“太太,怎么了?”
没有人可以依靠,唐欣觉得自己的骨髓都在慢慢变冷,她在大雨中颤抖着抓住笑笑的手:
“我要回家!”
第一次将“我要回家”这四个字说出口,竟然是在如此荒唐的场景之下。
深夜里不好打车,更何况还是在下了大雨的情况下。唐欣极不镇定的沿着马路往前走,笑笑跟在她的身后,满脸焦急。
“太太,要不然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下雨,明儿一大早就回去行不行?”
唐欣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大雨越下越大,笑笑出门时背了一个小包,此刻紧紧的护在胸前,手机和钱全在里面装着,一旦有什么闪失,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了。
这一路走的狼狈不堪,不知过了多久,待路上大雨稍小些时,自远处隐隐来了一辆出租车。
笑笑连忙抬手唤住,两人这才上了车。
黎明前夕,到了汤城。
小城不大,几十户人家相处和谐,昨夜唐父出了事,血淋淋的抬回来,城民一起聚涌在唐家门口,均一脸焦急。
唐欣远远便看到了自家门口的人群。
“爸!”她目眦欲裂,推开人群冲上前去,却只看到了唐母守着院子里一张大棺材呆呆的坐着。
闻声,她抬起眼,见识唐欣,眸子间终于多了些神采,“欣欣,你爸没了。”
唐欣的脑袋蓦地轰鸣,淋了一夜的雨,浑身发冷,哽了哽喉头,未说什么话,便晕了过去。
当天夜里,唐欣便发了高烧。
笑笑和唐母守在床上,皆是一脸疲惫。
院子里仍停着唐父的棺材,没有入葬,笑笑不敢去看,手边常备着灯。
“姑娘,”唐母轻轻抚摸了下唐欣的眉眼,“你先去睡吧。”
笑笑摇摇头道:“我陪您一块儿。”
“不碍事的。”唐母摇头:“这几日我每天都睡不着,今天欣欣回来了,我看着她,等醒过来,我们娘俩多年未见,也能说说话。”
话已至此,笑笑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那夫人,我就在隔壁,有事您唤我一声就好。”
小雨不停,淅漓淅漓的下着。母女多年未见,唐母倚在床前,苍老的脸上满目温柔。轻轻执起唐欣的手,断脉片刻,她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行医多年,就算是赤脚医生,也总会有些医术。唐母又如何看不出来,唐欣这些年,身上受了多少的伤?
“欣欣,我的孩子。”她苍老的手指缓缓抚过唐欣的脸,“你也是个大人了。”
“妈常和你说,人活一世,若想开心,便凭自己的心意过活。只要问心无愧,便好……只是不知,你这些年,远在他乡,活着,又随了自己多少心意。我的话,你总是听不见的。”
唐母声音凄惶,带着垂老的意味:
“你爸走了,我不想孤苦伶仃,娘从没有后悔过,此番也顺了自己的心意,随他去了。你是大人了,以后风雨为继,娘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愿你喜乐一世,岁岁平安。”
发着高烧的唐欣脸颊微红,似乎是在做梦,深深的皱住了眉头。
这天夜里,骤雨未歇,唐母梳妆打扮,取来一根绳子,在细雨中宗臂一抛,便环到了院子中那棵梧桐树上。
她踩上椅子,回头看了一眼房内摇曳的灯光,唇角的胭脂在夜色中红的灼目。
长夜难明。
唐欣在睡梦之中,隐约听到了些许动静,但是模糊的,并不真切。翌日她睁开眼,阳光明媚。
窗口未关,咧开一条缝隙,她睡眼惺忪的瞥见一抹鲜艳的红,而后陡然睁大了眼睛——
“妈!”
唐欣的声音仿佛要把喉咙喊的裂开,颇为惊天动地。笑笑连忙跑过来,中途绊到了一颗石子,“哎哟”一声,栽倒了地上。
她神色是惊恐的:“夫……夫人……”
“小姐,夫人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