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水盈盈刚才跑出去的那个背影,姜微澜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转过头来看向想要跟出去,却最终没能跟上水盈盈脚步的百合,问道,“你们家小姐刚才是看见谁了?”
百合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诶,你这人——”眼见小圆子要发火,恨不得冲上去跟百合好好的理论一下,姜微澜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算了。”
她这也是为了保护水盈盈,毕竟姜微澜在百合眼中也不过是个外人。
她看着百合,安抚道,“你放心吧,我那侍女会点儿拳脚功夫,一般的人奈何不了她,有她跟着你家小姐,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现在就算追出去,也已经晚了,她还是好好的呆在这儿,静静的等水盈盈回来吧。
水盈盈走了还走的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台上的变脸表演得再热闹,姜微澜也没有兴致再看下去了。她站了一会儿,觉得腿有些发酸,对身边的两个丫鬟说道,“走吧,我们去旁边坐着等。”
戏台的不远处就是酒楼,今天人多,不少店家在门外支了摊儿,供客人休息。
姜微澜带着小圆子和百合走过去,挑了个相对而言比较僻静的地方,为她们两个说的,“今天八月十五,你们俩人不能回去陪伴父母亲人,我这个当主子的,多多少少补偿你们一些吧,今天想吃什么你们随便点,我买单。”
小圆子跟她随便惯了,听见姜微澜这么说,立刻欢呼一声,连忙唤来小二哥,噼里啪啦点了一堆菜。
百合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加上之前对姜微澜有所隐瞒,在旁边期期艾艾的看着,却没有动。
小圆子见她不作声,连忙说道,“你客气什么呀,我们家小姐难得请吃饭,千万不要客气。”
姜微澜笑着拍了她一巴掌,“你这丫头,给你吃给你穿给你钱,还有这么多话说,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带你出来,换成其他的丫头,比你感恩戴德多了。”
“奴婢这可是说的实话,小姐,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很吝啬?”好不容易有点儿值钱的东西,都被姜微澜拿去卖了,她不吝啬,还有谁吝啬?
姜微澜敲了一下她的头顶,“你家小姐我要是不吝啬,不会挣钱,今日还轮得到请你们在外面吃吗?”
“是是是。”小圆子连忙说道,“小姐,你生财有道,小圆子也跟着你一起沾光,只盼着小姐你呀,从今往后财源广进发大财,小圆子也跟着一起鸡犬升天,成为京城里最有钱的丫鬟。”
“那可不一定。”姜微澜打趣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有些人,越有钱越是吝啬,你怎么知道你家小姐我不跟他们一样呢?”
“就是知道小姐你即便是有了钱,也绝对不会跟她们一——啊!”
小圆子话音未落,只听面前传来“啪”的一声,一个彪形大汉,一巴掌拍在了她们的桌子上,吓得小圆子顿时尖叫出声。
她的叫声非但没有吓退对方,反而让那个彪形大汉脸上露出一份兴味来。
他转头看向姜微澜,眼中尽是放肆,“没想到啊,这里居然也有如此绝色,看来今天晚上大爷我艳福不浅。”
“放肆!”小圆子一听他这么说话,立刻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跟我们家小姐说话?!”
“我是什么人不用你管。”他转过头来,那放肆的目光落在小圆子身上,好像恨不得把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通通扒光一样。
小圆子如何受得了他这种目光?登时羞愤欲死。可是为了保护姜微澜,她却依然要勉强自己站在姜微澜身边。
那个彪形大汉笑了一声,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咂摸着嘴说道,“没想到啊,我居然还能碰见一大二小三个美人儿。小美人你放心,你相公我究竟是谁,过了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他说着就要伸出手,朝小圆子脸颊上摸去,小圆子一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那个男人扑了个空,非但不生气,反而盯着小圆子缓缓的笑了起来,“有意思,果真有意思。”
那人说话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酒气便迎面扑来,眼看旁边不少人朝自己这桌看来,姜微澜唯恐自己身份泄露,回去之后被柳氏拿住把柄,又横生枝节,不欲跟这个彪形大汉过多废话。
她站起身来,一边一个,拉住小圆子和百合,就要往外走,然而才刚刚迈开步子,那个彪形大汉就走上来,拦住了姜微澜的去路。
“就这么走了,说好的今天晚上陪你相公我好好乐一乐呢?”他张口就颠倒黑白,小圆子原本羞得绯红的,脸气得煞白,“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小姐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
“小圆子。”姜微澜轻喝一声,制止了她继续跟这个男人理论。
在姜微澜看来,人家既然是特意找上门来寻衅滋事的,就万万没有必要跟他多说废话。
她轻笑一声,虽说个子比那个男人矮了一截,但是架势做出来,却仿佛是居高临下一般。
只听她说道,“这位壮士,今天晚上你喝了酒,我不想跟你多做争辩。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但倘若你继续在这儿纠缠,如今天子脚下,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不信卫戍营的将士们会视若无睹。”
姜微澜以前虽然没有在内宅呆过多久,但她从来都知道,众口铄金是什么意思。
倘若今天晚上她和这个男人有牵扯的事情传出去,在有心人的运作下,想必不到明天早上,就有无数的人知道她和一个来历莫名的男人有牵扯。
众人只喜欢看白花染尘,根本就不会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更何况,柳氏一定会抓住机会在其中推波助澜。她若是想要辩解实在是太难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头到尾不搭理这大汉。
“拿卫戍营来压我?”那个男人轻笑了一声,“你看看今天晚上卫戍营究竟能不能来。”
姜微澜听他说得如此笃定,心中登时“咯噔”一跳,看样子这人的来历还不一般。
她顿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听阁下这语气,想必也是有来头的人,既然是有来头,那为何今天晚上做出此等无礼之事?”
眼见旁边的人越围越多,姜微澜将两个丫鬟藏在身后,准备随时动手,把这个人打得满地找牙。她虽然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但倘若没有人出来解围,她也不得不动手了。
谁知对方根本就听不进她的好言相劝,见她叫破自己的来历,越发嚣张,“既然你知道我是卫戍营的人,那你还不赶紧过来?你放心,以你这等品貌,从此之后跟着相公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从今往后夜夜笙歌,再也不寂寞。”
那人说的粗俗,姜微澜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她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手腕一翻,正要出手教训他,但她还没有来得及抬手,突然听到耳畔传来破空之声——一个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了那个男人的牙齿上!
他吃痛,顿时叫了起来。“啊!”
那男人捂着嘴,有鲜血从他的指缝当中流出来。他“唰”的一下拔出手中的佩刀,指着身边的人嚷嚷道,“谁?!是谁?!是哪个龟孙子,在背后暗算你老子我?!”
“还要出言不逊,该打。”话音刚落,又是一颗石子,朝那个男人的面门打过去。
那男人立刻抬刀要挡,然而那石子力道太大,居然直接从他的刀面上穿过,准确无误的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啊——”那个男人立刻捂住眼睛,他的嘴没有手捂了,只听“啪嗒”一声,众人只见他手一甩,地上就多了两颗牙齿——原来是第一颗小石子打过来的时候,就把他的门牙打掉了。
人群当中,走来一个黑衣青年。他一身劲装,腰杆挺得好像一杆标枪,仿佛泰山压顶也将他压不弯一般。
他走过来,漠然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住哀嚎的那个彪形大汉,不甚耐烦的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卫戍营的人,那为何在外言行举止还不知收敛?尽给卫戍营抹黑。”
他声音虽然冷淡,但从其中却能听得出一股力道,足见其人风貌。
那彪形大汉被他两颗石子打的脸上受伤,却依然不肯罢休,只见他以刀拄地,勉强站起来,“唰”的一声将刀尖对准萧昀,“要不要老子告诉你,需要怎么来收敛言行?!”
说着,只听一道风声划过耳旁,那大汉挥着刀,就朝萧昀冲了过去。
他轻轻一侧,堪堪避开了那个男人的刀,竟仿佛是连多余的一分力气都不肯给一样,连续几刀都是如此,眼光精准又毒辣。
那大汉见自己几刀下去都没能伤得了萧昀,大喝一声,手中的刀顿时舞得越发狂放,也越加没有章法。
萧昀轻轻皱起眉头,骈指如风,在他的手腕上轻轻一点,那个男人手中的刀立刻脱手而落。萧昀抬脚,将刀一踢,准确无误的插在了那个男人腰间的刀鞘上。
他刚才那一指,看上去力道倒不见得有多大,其实却正好点在了那个男人手腕的经络上,他立刻痛得脸色煞白。萧昀不耐烦再跟他废话,喝道,“滚。”
那个男人不由自主的握紧身侧的刀,放下一句狠话,“你给大爷我等着!”
说完,便转身冲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