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一回到姜微澜的院子，小圆子就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姜微澜看见她笑，和方萍对视了一眼，脸上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浅淡的笑容。
终于等到小圆子笑够了，她扶着树站直了身子，边笑边喘气，“小……小姐，你看到紫衣刚才那样子了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以前一直仗着自己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趾高气扬的，不仅是不把我们这些小丫鬟放在眼中，更是不把你这样的主子放在眼里，可是你看到刚才她的表情了吗？跟见了什么似的，好像你是尊大佛，她要把你供起来，哈哈哈……”
“可是你明明什么也没做呀，就是想要去看一眼夫人，她连夫人都不让你看……可见她是被你吓得有多么厉害。哈哈哈，她们正院也有今天这，可笑死我了……哈哈。”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方萍唇边也露出了几分笑容。她转过头来对姜微澜说道，“经过此事，想必柳夫人她不会再来找小姐你去侍疾了。”
柳氏还敢找她侍疾吗？她就不怕姜微澜继续一晚上不睡觉，拉着她叽里呱啦？
姜微澜耗得起，柳氏可耗不起。
姜微澜看着她们笑，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分笑意来，然而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在她脸上完全展开就隐没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问小圆子，“赵……我的生母去世时，我多大了？”
“五岁吧，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小圆子有些好奇的望向她，“小姐，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十年前？这么巧？
宋氏一族的灭亡是十年前，姜昂之被重用也是十年前。那么巧，十年之前，赵夫人也不在了。
一个巧合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如果仅仅只用“巧”来解释，那未免也就太草率了。
姜微澜眼前又浮现出之前她在提到已经去世的赵夫人时，柳氏和宁嬷嬷脸上露出的那种表情，不由自主的搓了搓左手手指。
那是她平常思考的时候，下意识会做出的一个动作，很多时候连姜微澜自己都没有发现。
柳市和宁嬷嬷的那个表情告诉她，赵夫人之死，一定别有内情。
可是一个内宅女子的死，除了争宠，能有什么别的内情？
姜微蓝轻轻抿起唇角。不管怎么样，她既然已经用了这具身体，那她自从进入这具身体开始，她就已经是真正的姜微澜了。
赵氏是她的生母，不管赵氏的死因是什么，她都一定要为之报仇！
“小姐？小姐？”见姜微澜抿唇不语，小圆子连忙伸出手来，晃了晃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没什么。”姜微澜飞快地笑了一下，“小圆子，十年之前、我母亲去世那会儿前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不多了。”小圆子犯起了嘀咕，“主要是那会儿奴婢我也很小，跟小姐你差不多大呢，好多事情我都迷迷糊糊的。”
也对。
看小园子这年龄就知道。她其实也不算大，当初那些事情，就算是换成现在的她也未必知道，更何况那会儿她还那么小。
问小圆子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姜微澜想了想，问道，“那府中的老嬷嬷呢？总还剩下一些吧？”不可能全都不见了。
被姜微澜这么一提醒，小圆子顿时恍然大悟一般，“小姐，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府中的老人就全换了，甚至包括之前夫人的陪嫁嬷嬷，还有你的奶娘。”
这些都是赵氏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也是她的心腹，更加是最有可能将消息泄露出去的人。如果说赵是真的是死于非命，那么她们不在姜府中也就很能理解了。
她当时只有五岁，如果赵氏死了，更应该把她身边的嬷嬷和奶娘留下来，可是人全都换完了，一点儿不符合常理。
如此急切，更加可以反过来推论，当时赵氏的死，有问题！
不过……姜微澜皱起眉头，“这些人是一次性全部消失的吧？”
如果是挨着挨着来的话，稍微给了她们喘息的时间，就很有可能将赵氏去世的真相泄露出去。她毕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母家也算得上昌盛。以姜昂之当时的地位而言，他应该不愿意惹上赵家。
但是，一次性的将府中正室的所有亲近之人全部换掉，真的是争宠吗？
以柳氏当时在府中的地位，她能够做到吗？
不过一个小小的妾室，就算是姜昂之喜欢他，她也终究只是个妾。别说是当时的柳氏做不到，就算是现在的柳氏，她也未必就能够在不惊动姜昂之的情况下做到。
换而言之……姜微澜心中冒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换而言之，赵氏之死，很有可能是姜昂之一手主导！就算不是他主导，最起码也是姜昂之默认了的。
姜微澜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了，然而此刻，她却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为赵氏，也为她自己。
天下男子皆薄幸。
前有一个温若寒，现在又有一个姜昂之。他们究竟是有多看不惯自己的原配妻子，连休书都不愿写一封，而是简单干脆的堵住所有退路，直接要了她们的命。
姜微澜只觉得一阵齿冷，数年夫妻，谁能想到，在旖旎温存间，枕边的那个人，心里早已经生出杀机，就等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将那柄利剑插进你的胸口。
如果说之前姜微澜想要给赵氏报仇，还只是出于自己现在是她的女儿，想要尽一份情意的想法，那现在，她却从心里升起一种悲哀。
是感同身受的悲哀。
姜微澜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小圆子和方萍看到她突然不说话了，连忙关切地问道，“小姐？小姐你……”
姜微澜抬起手，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小圆子，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情。”
赵氏的死，究竟有什么内情，她一定要知道。
……
听到姜微澜终于走了，屋内装睡的柳氏猛地拉下被子，问道，“走了吗？”
紫衣走进来，“走了走了。”
姜微澜一走，她也算是松了口气了。
柳氏舒了口气，一转头就看到紫衣还在旁边，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没有来由的烦躁，“看什么？还不赶紧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紫衣连忙低下头，转过身正要离开，然而柳氏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叫住她，“站住。”
只听她问道，“距离三姨娘和三姑娘禁足，过去多久了？”
紫衣一听她这么问，立刻明白过来柳氏想干什么，连忙跪下来，“两个月了。”她抬起头看向柳氏，笑道，“夫人英明。”
“啐！”柳氏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紫衣连忙膝行上来，在柳氏面前谄媚地说道，“奴婢知道，夫人你这是想用三姨娘去对付大姑娘呢。”
“乱说。”柳氏不轻不重地呵斥道，“本夫人心地善良，怎么可能会用这么歹毒的法子？你是在说我要挑拨离间，弄得老爷家宅不宁吗？”
“不敢。”紫衣以为自己失言，连忙低下头，“奴婢不敢。”她唯恐柳氏又看不惯她，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留神，柳氏的棍子又挥下来了。
然而这次她却想岔了。
柳氏非但没有打她，反而轻轻地抚上了紫衣的头，跟逗狗一样，缓缓地笑了起来，“但是，三姨娘因为被禁足，因此记恨上大姑娘，要对她做些什么，我可就管不了了。”
“毕竟我身体也不好，如今正在休养，三姨娘要是做了点儿什么，我也无暇顾及。”
过了两天，柳氏让宁嬷嬷去把三姨娘带来。
许久没有出院子，即便是这个地方三姨娘已经住了十几年了，看到外面的景色也依然觉得新奇。她贪婪地看着外面，恨不得将所有景色全部映入眼中，唯恐又被禁足，从此之后看不到了。
然而她这新奇也没有维持太久，她被宁嬷嬷带到了正院——那个她一辈子想要却一辈子不能接近、现在又因为柳氏住在里面，她一直厌恶的地方。
见到柳氏，三姨娘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跟她抗衡，将脸上以前的不情不愿收了起来，跪下来，规规矩矩地给柳氏行了个礼，“夫人万安。”
过了良久，直到是三姨娘腰都酸了，柳氏的轻笑声才在她头顶响了起来，“你啊，看样子是真的老了，连行礼的动作都没有以前标准了。”
她如此折辱，三姨娘却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借着低头行礼，将心中的不甘压下去。
“叫你来，是因为眼看着快中秋了，这个人月两团圆的日子，不好让你们母女继续被禁足，所以我做主，把你放出来了。”柳氏瞥了她一眼，“没有让你禁足满三月，也算是我跟你主仆一场，对你网开一面了。”
三姨娘死死地咬住下唇，低头说道，“多谢……多谢夫人。”
她不敢抬头，她怕她一抬头，就恨不得冲上去，咬断柳氏的脖子。
“不谢。”柳氏笑起来，“当然，我叫你过来，这么郑重，肯定不止这一件事情的。”
“我叫你来，是想通知一声，我打算给三姑娘择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