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知秋一同入府的还有两个女子和三个男人,他们被管家带着,从侧门入了府,穿过中院去厨房时,她便找着了她的长命锁,这会儿正在一个彪形大汉手中把玩,看样子,那大汉颇为喜爱那锁。
管家看她盯得出神,倒也不责备,反倒好心介绍起来:“那是师将军最得力的部下,左将军海将军!”说着,向后扫一眼这帮新来的,继续道:“你们别看他长得凶神恶煞,海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温柔着呢,你们以后见着他,不用怕。”
夏知秋听他这么一说,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见管家好说话,便壮着胆子问道:“海将军手里拿的什么呢?看起来很稀罕的样子。”
“啊,那个啊,好像是前几日捡到的长命锁,没什么稀奇的。”顿了顿,接着又说:“海将军这性子就这样,总喜欢玩些平常玩意。”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厨房,管家再次叮嘱道:“咱将军不像咱们这些下人,是个挑剔的主儿,你们几个都拿出本事来,今日各做两道菜,将军喜欢的,就可以留下。”
“是。”夏知秋及其余几人齐声应道。
“有需要的尽管提。”言罢,管家便走了。
夏知秋一心想早点了事去找海将军要长命锁,只做了两道最简单的小菜,便寻了个借口出了厨房,赶去中院寻海将军。然而,海将军已经不在中院,她遍寻不到反迷了路,正茫然不知所措时瞧见了一同入府的一个厨子。
正欲走过去问路时,才发现对方与人在交谈,隐约还能听到谈话声。
“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你把这个下到师慕别的饭菜里,主子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说话的是个女声。
厨子接过东西,担忧地询问道:“这个……真的查不出来吗?”
“放心,你只管照做就是。”
下毒!
夏知秋反应过来事情始末,忙躲进旁边的草丛里,眼看着二人走远了,这才默默出了草丛。
师慕别要招厨子,师慕别的敌人就装作厨子,想趁机下毒害死他。可气的是,自己也是这帮厨子中的一个,若那个师慕别真有个好歹,这么大的宅子,料她夏知秋插翅也是逃不掉的。
当夏知秋想清楚这一点时,她更纠结了,拆穿或不拆穿,对自己来说都是麻烦。一方面,师慕别与她并无瓜葛,且非要说的话,是有国恨的,虽然……这国恨在这乱世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另一方面,她不想因此受到连累,她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长命锁而已。
如今看来,却是难于上青天。
她找不到海将军不说,还极有可能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未来,受那下毒人牵连,一名呼呼,就此哀哉。
不!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此想着,夏知秋下定决心,忙寻着厨房的味道去了,然而,她到迟一步,她们做好的饭菜已然呈了上去。
她忙又问了过去,守卫的士兵拦住了她:“将军正在用膳,任何人不得打扰!”
她灵机一动,忙道:“我,我是做菜的厨子,我做的菜需要特别伺候,否则味道不对,你,你担待得起吗?”
士兵虽半信半疑,但还是进屋通传去了,不一会儿领命出来,便允她进去了。
夏知秋这才得进里屋,屋子摆设简单,皆是竹具,厅中摆着一台圆桌,桌上放置着方才她们做的十二道菜。
一男子坐于桌前,看上去约莫二十六七。穿的是一身净白长袍,腰间挂一玲珑剔透的扇形翡翠玉佩,长发用一根竹簪子束着,颇有一股子仙气,一时间竟看得夏知秋面红耳赤,心跳如小鹿乱撞。
“将军,就是这个小姑娘,说是厨子。”这时,一个书童一般的男人向那上座的男人说道。
那男人微微一抬头,瞧了夏知秋一眼,淡淡道:“叫她过来吧。”声音意外的柔和好听,只是冷冷的。
怪人。
夏知秋心里腹诽道,但一看桌上摆着的两碟菜,明显少了一角,心道不好,这人该不会这么背,一吃就中招了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话地走了过去,边走边想着如何才能毁掉这桌子菜,让那人什么都吃不到。
然而,她人尚未靠近,不知怎么脚下一滑,竟直直跌倒在地,也就在那一瞬间,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只见她摔倒之后迅速站起,接着又是一摔,顺势将桌子掀翻在地。
师慕别一时反应不及,顺手只救下两碟小菜,便是刚才他正吃着的那两碟。
霎时间,氛围变得异常怪异。
夏知秋躺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又将那些菜踩了几脚,方视死如归地站了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原谅我!”
书童气得声音直颤:“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我再做一桌子!当赔罪!”说罢,夏知秋偷偷用余光去看师慕别,发现对方正看着手上幸存的两碟发呆,并没有恼怒,便趁机讨好:“不行的话,两桌!我……我做甲国菜很拿手的。”
师慕别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地上已不成模样的好菜,又看了看夏知秋,若有似无地吐了一口气,道:“三桌。”
算是允了。
夏知秋也没想到,这师府上下,竟都这般好说话。一时备觉欣慰,觉得自己没有救错人,便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临别时,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师慕别正端着碟子,吃那剩下的两碟小菜,仙气环绕之余,竟觉得好像小鱼吐泡泡,有几分可爱。
“将军……”待夏知秋走了,书童模样的男人唤了一声,随即埋怨道:“这丫头如此冒失,还留她做什么?”
师慕别并不理会他,默默端着盘子坐到另一边去了,走时看了一眼地上,似乎颇有几分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朝男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找人清理。
男人叹了一口气,唤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