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公主,末将依公主皇令,在湘南、樽黔、郑安等附近数十城镇,共招募士卒三万九千零三人。另,我辰军经向百姓购买、征收,共募得粮草十万担,昨日已由文章大人亲自处置妥当,已提前开拔,运至西杭城外。如今辰军四万,皆在扁月山外青城营地驻扎训练,只等这边的将士们授命回归,便可开拔,听凭公主指挥,直至西杭。”
等军师宣读完毕新军将士们的任命,众人皆满心欢喜,行了大礼叩拜过公主恩典之后,趁着众人正在兴头时,柴叶习向前跨了两步,高声向夏知秋报告。
今日所有种种,柴叶习并未提前告知夏知秋,只通过属下向她透露过一些。她虽保持着端庄的微笑,颇有气势地处理了一干将士的任命。但柴叶习紧接着又抛出新的决定,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虽已打定主意,只管听从柴叶习的安排当个听话的傀儡就好。可西杭两个字还是勾起了她的思乡愁绪,于是她不再直接点头称好,而是问柴叶习道:“立马开拔去西杭?不知柴将军有何打算?”
柴叶习似乎就等着她问,好让他有机会演说,“回公主的话,西杭本是我大辰领土,皆因突降变故,我大辰皇族遭难,才致使西杭飘零无依,西杭城令王山明原是受大辰皇室授命,前去抗击匪徒,接管西杭。如今我大辰皇室犹在,公主犹在,他作为辰国城令,自然该归顺于咱们宁远公主!只是如今,他还未见得公主真容,对你我之言仍存疑虑。末将认为,公主可先行修书一封,排信使骑快马前去传旨。待几日过后,我新辰军训练取得成效之后,再领兵前往,以公主之尊,接收西杭上下朝拜。到那时……”
他顿了顿,忽而转身激昂地抬手一挥,呼道:“公主振臂一呼,必得西杭百姓拥戴,咱们再将西杭守军收编,我新辰军便如虎添翼,届时在公主的带领下,长驱北上,定能势如破竹,复我大辰,重振国风!”
他激昂澎湃,洋洋洒洒,一番话说罢,引得在场全数将士齐声高呼,“复我大辰,重振国风!”
震耳欲聋。
这夏知秋目光一一扫过堂下,只见每一张双眼,都如同燃烧着剧烈的光芒,好像胜利的果实,唾手可得一般。
她之前还在西杭时,曾见过不少势力冲入城中,庆祝还没几日,又被赶走。那些人的眼中,同样剧烈燃烧着,可那些多是贪婪的我欲望,抢掠的得意。
眼前的这一众将士,眼中的光确实纯粹的激情,好像他们坚信着自己手中的兵刃,神圣不可侵犯般。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咚”一声,好像被被打开了。
她突然想起书生章为招兵买马所做的那些准备,给百姓下药、再施以援助、又广撒金银,甚至不惜深入底层,传播神论谣言。
原先她不明白,但就刚才那一刻,她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书生章做的,竟是如此高深的收买人心。
是啊,如今这乱世,不论哪一座城,不都是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今天一个将军,明天一个大人,任谁来了都可以发号施令,对百姓来说,生活除了更糟糕,根本没什么区别。若非身临其境的恐惧绝望和神迹一般的希望,谁愿意站出身来呢?
书生章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他一步一步,勾起人们的恐惧,又亲手撒下奇迹希望,最终募得四万大军。
且这四万大军,全是自愿,心怀激情,正义满怀。这样的一支大军,气势如虹,自然是那些残将散兵无法比拟的。
“复我大辰,重振国风!”
将士们仍在高呼不止,眼前的夏知秋虽高高在上坐着,但此刻却最是微弱渺小。她发现,别说此刻她只是一个挂名公主,哪怕她是一国之君,眼前如此气势,恐怕她也无力阻拦。
就在她为面前气势所怔时,柴叶习似乎听够了眼下的呼喊,忽然高举右手,众人见状,终于安静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他,只等他一声令下。
柴叶习似乎很清楚他背后的目光,越发挺直了背脊,向夏知秋微微屈身一拜,“公主请放心,末将等今生定当鞠躬尽瘁,誓死效忠公主!”
话音未落,众人又是附和,“誓死效忠公主!誓死效忠公主!”
如此场景,夏知秋除了慷慨笑对,再无别的选择。再者,她亦是行走过江湖的习武之人,如此豪情壮志之下,难免不被感染。
再众人三声高呼后,终于坐不住,簌地一声站了起来,“我大辰有尔等忠义之士,实乃上天眷顾!既如此,复辰之事,本公主宁远便仰仗各位了!”
说罢,俯首鞠了一躬。
她这一举动,登时引起轩然大波,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噗通一声,纷纷跪地,“末将等不敢当。末将等……定万死不辞!”
所有的预想中,便这一幕,是柴叶习不曾想过的。他先是怔楞地往后看了一眼,见乌压压跪了一片,这才反应过来,也忙跪下了。
夏知秋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突然心情大好。
于是笑眯眯抬手,“众爱卿,快快平身快快平身!”
说着走到柴叶习面前,向他伸手,示意亲自扶他起身。
“谢公主!”柴叶习一只眼睛直直看着她,缓缓站了起来。可二人对视好一会儿,夏知秋仍是一脸单纯的傻乐模样,让他失去了耐心。
他遂转身,同众人说道:“为庆祝各位得封皇命,公主特命,已备上好酒肉,今日申时,校场夜宴,大家不醉不归!”
“好好好!”
众人听吧,纷纷展颜而笑,齐声呼道。
“那便如此说定了,今日夜宴,你我君臣不醉不归!”夏知秋很快又道,“想来今日大家也累了,都回去先歇歇吧。”
说罢,穿过众人让出的道路,她先行走出了月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