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啧啧了两声,继续四处瞄着看着马车壁上的饰品,口中还不住赞叹着:“这小屏风是温山手工雕刻的……这匹布上的花纹是刘夫人的绣功,你居然用来做垫子……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物品罢了,本就是用来装饰的?”陈萱笑了笑,然后微微朝后仰了仰,靠在了马车壁上:“今日之事臣女先谢过宁王了。”
宁王闻言,眸子闪了闪,然后笑着看着陈萱:“怎的,陈六娘子的感谢就只是口上说说,没有实质行动?”
陈萱愣了愣,有些无法明白宁王话中的意思。宁王却被陈萱此时的样子逗笑了,摸了摸下巴道:“怎的?陈六娘子听不懂?”
陈萱也未遮掩,大大方方地道:“望王爷明示。”
宁王又笑了几声,方才道:“听说附近有个静水湖,四面环山风景极好,不如我们等明日一起去泛舟赏景?”
陈萱皱了皱眉,有些无法理解宁王此种做法。
一男一女一齐出游,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虽说陈萱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她亦不晓得宁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陈萱尚在思考,宁王却以为她还是不愿意,笑了笑开了口:“怎的?陈六娘子是觉得本王会将你拐出去卖了不成?”
闻言,陈萱只好应了下来。
宁王将手中的折扇啪得合上,极其愉悦地敲了两下手掌心,然后便走出了马车:“这样便好,明日到时候本王自会来接陈六娘子。还望陈六娘子莫要失约了才好。今日我还有些事,便不去醉风塘了,六娘子的手艺,本王改日再尝。”
罢,便从已经缓缓放慢了速度的马车上面跳了下去。
陈萱敛了眉,闭着眼思索着。
宁王仅仅说明日会来接她,却并未说是什么时候。
这次宁王究竟是何居心?她不知道。却隐约猜得出来些什么。
联系到前段时间宁王怪异的举动,陈萱呼吸一滞。
宁王大概是已经猜到些什么了。不然也不会频繁地如此试探她。
只是她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漏洞,居然让宁王看了出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前世并没有给宁王做过饭菜,与宁王的交集也并不深,宁王却能猜到这一层上来,实在是……可怕至极。
那说明,宁王非常熟悉苏锦时。
难道……
陈萱皱眉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会……若是宁王真的喜欢苏锦时,那自己当时为何从未察觉?若若是真的喜欢了一个人,那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但若是宁王对苏锦时只是普通的小叔对嫂子的情感,那又如何解释每次她露出一点点与苏锦时相似的地方时宁王那怅然若失,带着落寞的神情?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宁王喜欢前世的自己,也就是苏锦时……
自己的人在宫中老是遇到的那一批总是在调查苏锦时死因的人,应给就是宁王的人了。
陈萱想着,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笑。
如此,她倒可以利用一下宁王对苏锦时的感情来达到强行使得宁王与自己同盟的目的。
她忽然开始期待明日的泛舟同游了。
最后一个最关键的人物,要上场了。
另一边,杨丹君手中正执着一个信封,面上满是探究,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新开的青楼……十六岁岁……桃筏……老鸨……”
刚刚收到属下的密信,上面便写着新开的一家青楼与青楼那年轻的老鸨十分奇怪,或许不是什么真正开青楼的人。
能在这京兆中光明正大地开这样一所青楼,老鸨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虽说其实并不算小,但在杨丹君的两生里的实在没有见过十六岁便开青楼的人。
这姑娘身后一定有势力,不然不会如此罔顾这个青楼十有八九是陈萱的。
她想了半天,才执起笔为微雨写了回信。
仔细调查,务必找出红袖楼背后的人。
宁王下了陈萱的轿子,却没有立即回王府,而是又走了回去,上了西风酒楼,依旧是上次的雅间。
他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明日叫陈萱出来……究竟是对是错?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若不确定了陈萱与苏锦时的关系,他永远都不会释怀。
陈萱的演技实在精湛,他差点就信了。
他在宫里的人调查苏后的死因时,好像有人故意拦着他不让他查,总是有些阻力。
虽然宇文嵇对外宣称苏后是得了病,不治而亡的,他却是怎么都不信的。
苏锦时的父亲曾经是大将军,对几位儿女的身体素质都极为看重,小小的就被揪着习武射箭,苏锦时虽说是个女娃儿,也没落下过。
所以,就苏锦时的身体来讲,因病而死这种鬼话他绝对不会相信。
可他当时只是沉浸于悲伤中,并没有想太多。直到后来宇文嵇立了苏锦时的堂妹苏毓筱为妃,之后借着贪污之名诛杀了国公府嫡系,他才察觉出不对劲,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可不知是他感觉错了还是怎的,始终没查出什么来。
他不相信,苏锦时的父亲,那般光风霁月心系百姓的人物,又怎会贪污?怎会弃河西百姓的生命于不顾?
苏国公曾经是个大将军,几乎百战百胜,遂先帝很看好他,后来宇文嵇即位,忌惮他手中的兵权,便削了他的兵权,给了他一个文职做,后来更是让他去负责河西筑修河堤之事。
苏国公想着百姓,几乎是立刻就起身走了,即使自己疼爱的女儿刚刚葬入皇陵不久。
没有想到的是,刚到河西不久,便有人告他贪污,接着龙颜大怒,未曾细审便将苏国公一支嫡系全部投入了牢狱,之后更是未曾细细审问,便全部诛杀。
而苏毓筱的父亲,也就是苏国公的胞弟,却步步高升,连着苏毓筱的几个兄长也在朝中任着大位。
这如何不叫人怀疑?
宁王的眸子眯了眯。
苏后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呢?
究竟是真的久病不治而亡,还是被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