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很难那”
张天知道左光先的目标惊叫之后又马上进入沉思,陆战,补给,机动,官道,战术,武装侦察,张天不停地在脑中计算如果南下需要的兵力与相关配备以及达成目标的可能性
“要多久”
“……两年”
对于张天的提问左光先思索片刻便给出了时间,张天听后继续沉思,左光先与黄宗羲严肃地对望一眼,又满心期待地看着这位白面小将,盏茶工夫后张天便给出交代
“两年最多赶下海”
“敢问张千总,你有何把握击败拥兵二十万之众的郑总兵”
“我又不是神仙,打不过”
“这……”
“太冲莫恼,让他慢慢道来”
“左大人,将他们赶下海后不怕再次掀起新一轮的海寇之灾”
“我没叫你赶他入海,只需打疼他,令其海军听我号令便可”
“叫他们袭击清国的辽东大后方,确实是好办法,对朝廷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但他们不是东江军,郑芝龙也替代不了毛文龙”
“这是后话,现在便说这些太早了”
“那我问问左大人,你想作为变革者吗”
“胡闹,我大明士子怎可行大逆之事”左光先下意识立即反驳
“那是改革者咯,这国家要是能好起来变了又如何,都到了这种地步难不成还想将这潭死水维持下去”
“此事莫要再说”
“好吧此事不提,至于郑家军我听说他们很有钱,但是那郑老板,且容我称他为老板,他这二十万人要分守相当与半个大明大小的地方,待在福建算他十万人,只能说算是有些实力,但我对于商人军阀手底下的队伍看不上眼,郑家军的武备必然不错,但他们本质便是一群在海上打家劫舍没有大志的社团,两年内在陆路打败他们并不困难”
“说得轻巧,就算他都是些流氓蛋子好歹也打败过福建官兵,还有你们浙兵”
“没啥好奇怪的,剿不了匪才是正经的官兵”
“口下留德,想想当初你们是怎样困在平安县的”
“大人知道我并没说错,明军与郑军相比平白多了好几道枷锁,打不过是当然的,官兵要不是太过计较利益得失把本份全丢了至于如今这般处处烽烟,我意大明便是个更巨大的社团,这个社团本就不如新社,还自废手脚将外海贸易拱手相让,还有矿业,盐业,甚至是神教,想要在这些行业敛财都是信手捏来,郑家军便是大明供养出来的其中一路武装”
“原则没错,只是太过粗暴,我不是来与你扯这些没用的”
“大人觉得没用便好,我明白今后该怎么做”张天长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然后我想说的是我不认为你把皇上拉出京师有多大用,但你们有恩与我,我会报答”
“嗯,我没看错,有智慧够直白,另外你的家事我再帮你一把,福建陈子龙最近看上了金陵名妓柳如是,我让其打听打听你家人的下落,有消息我会让他送还与你”
“左大人大恩晚辈谨记,大人,你的入阁之路会伴随着血雨腥风,但不管如何我都会为你将明枪暗箭全数斩断,以作报恩”
“年轻人就是有干劲,记得少说多做,既然事情说定我便不再久留,有事你便于太冲说吧,太冲虽不如周承那般功名当身,但也颇为务实,应当与你合得来”
“我这手下人才刚三百,这便开始加塞了,干啥这么着急”对于无缘无故的好意张天是拒绝的
“加塞……我真是,真是”左光先开始面色潮红,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说话,于是右手又往案上的笔架伸去,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要不你帮我弄个千把人来,让我这千总坐实了”
“你那一千多人是什么,都是花衣牲口吗”
“大人您可是学问人,可不能讲得那样难听,他们说起来都是我雇佣的职业民夫,只是看着比较壮,你们官兵才那叫牲口”
“哼,鱼目混珠,你这般扩军又会惹来朝廷注意,黄得功黄总兵刚刚讨伐完淳安山贼,就挨着你金华府边上,这死脑筋可不是朋党,全都是凭借圣恩与军功得以升迁,我可告诉你,他能调动除去杭州府之外所有浙兵,打你可快活了”
“不是有大人你嘛,只要动动手指我们这些只配做打手的武人还不是与慕犬一般贴过来”
啪!笔架终归难逃厄运,在张天周围碎了一地,正好此时瞿子藩来报,之前被派往北方二十里外苏镇上的一个小队斥候弹压不住地方暴民,张天正好借机逃离暴躁的老头,带着瞿子藩前往附近军营寻找鲍兴
“小贱人”与黄宗羲一道走在大街上无比威严的老人家吐出了一个相当难听的名词
“长者切不可在人背后如此言语”看着老人家脸也不红,黄宗羲倒先面红耳赤
“哼,我这一世英明都毁在他手上,还夜夜吟唱,他要不给我打下南方,我便给他唱一出十面埋伏”
“刚才大人为何不明说我等只是想让他帮助消灭浙闽山区的乱民,以助我复社威望,如今他竟然主动要去动郑总兵,晚辈以为他们实力太过悬殊,两年光景也该不足,强取很可能会失败”
“你看不出他的野心吗,就算我让他北上去打鞑子他也能说个时间出来,小家伙有劲头是好事,败了,我等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强子而已,可用之子还会没有,说到此我便想起那可恶的徐保勋,入邪教便算了居然还对我阳奉阴违,白白浪费了我等数年心血”
“大人是否记得方才张千总提过此事,据说郑总兵也是教徒”
“神教,朝廷放弃的东西太多管不过来了,那小子洞察厉害能力也强,打仗比之徐宝勋更胜一筹,只是班底太薄,不过这才是好时机,至于太过锋锐,太冲啊,便要你来好好打磨他”
“这千总颇有智慧且擅长理论,我怕敌不过他”
“我会给你一道紧箍咒,不怕他翻天……”
“这般行事是否……”
“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社稷,便是要我等赴汤蹈火也应当在所不辞,区区一个小女孩又算什么,太冲念你未入官场刚才的言语可以饶恕,但决不可忘记我等之大义”
“是,黄宗羲受教”
黄宗羲拜别左光先后,巡按御史便两手空空地打道回府,当然多有空闲的言官生涯,可使其途径两日路程外诸暨友人家中时再次停留几日,好早早忘却今日烦恼
另一面张天还不知道左光先连脚也不歇,一声不吭便愤恨的离开了县城,此时张天正与鲍兴在城内军营大帐中商议如何解决此次北部小镇的暴乱
“把夜不收都拉过去,你们换上战马不是还没开荤吗,便拿他们来血祭,让他们知道给人当卒子是有代价的”
“将军,我还有些担忧”
“担心杀的太多没人给你拷问吗”
“我不是怕杀的太过收不住手,是怕混战后战马折损,前些日张禾为了将这几百匹马弄回来都跟武义千总干起来了”
“又起冲突了”
“这可是战马,那马场主在武义躲了个把来月被我们截胡他们当然不愿意,听说被我们杀了百多人”
“这便不能善了,得想办法尽快解决了,那这样,可以损耗重箭远距离攻击,完事后将所有参与闹事的不管男女老幼全弄回来,我们马上便要大肆招募义乌矿工,可不能让这个闻名天下的职业绝了种”
因为骑射乏力,讨逆军斥候队为增加骑射威力将所有普通箭支淘汰,所装备的箭支全是钢头重箭,其等骑术与所装备的反曲弓还无法有效地发射全铁重箭
“那些幕后黑手咋办”
“你自由发挥吧,从广信开始我便觉得不对,总是有人一直盯着给我们找茬,只要不出金华界,能挖多深就给我全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叫上胡立苗”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便去叫老虎”
鲍兴离去后张天又叫来守在外面的瞿子藩
“叫张禾把行头都换上,正兵全部上街让县衙的差官带路,将所有帮会成员结社社员,以及持械者全部抓来军营关着,有人反抗便不用我多说了”
“军营这咋办,不是空了”
“还有几十个辅兵在,没事”
从张天发出指令后时间刚过半个时辰便有各种强人陆续被扭送到军营,虽然这些人个个面目狰狞,浑身裱花,但在杀气沉重的大兵刀下还是乖乖进入几个被腾空的营房中,为了达到威吓的目的张天还让人在附近搭起柴堆,这下就连不断咋呼的刺头也都安静下来
在此时杀气冲天地军营中那个穿灰色深衣,扎深色头巾的御史随从不请自来
“是太冲先生,还不知先生大名”
“张千总,草民姓黄名宗羲,绍兴府余姚人士”
两人在一个通透的帐篷中相互行礼,此时雨季还未过随时都会有雨落下,军营中临时收押的人已过百还在逐渐增多,通透的环境也便于张天观察周遭情况,于是张天搬来两把板凳,两人便这样在周围各种人的观察中会面
“左大人等不及回去吟唱了”
“千总慎言,左大人虽然纵欲,但终究是长者,千总年少也不可如此无礼”
“哈,是小弟无礼,既然先生为左大人倾力推荐想必定是大才,不知先生对此事怎看”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这些强人平时也是抗法之徒,有人管束于民乃是好事”
“……先生这样说我倒是舍不得将他们放走了,我现在有两个矿场很是缺人,你说这么做不会太过吧”
“只要不随意杀戮,便无事”
“唉,要是二饼在此绝对会让我放人”
“他也是对的”
“这又是何意”
“现如今朝廷的威信已大不如前,好也罢坏也罢,眼下治世只要别朝令夕改便是好事”
“黄先生果然有学问,不知黄先生所学如何”
“千总过奖,草民只是略懂一些经学”
“经学,经学嘛当下在我手里没啥用场”
“草民还喜好读史书,平日里也有专研星象,也做过夫子,有时也会为民请命,帮助百姓向朝廷述说疾苦,也在应天府礼部抨击过内阁制,因而被复社张彩张贤人相中举荐入社,不知草民能否有助于千总大人的南征”
张天表情凝固的听着黄宗羲描述自身,张天知道这些古代正儿八经的文人一身的臭毛病,还异常顽固守旧,但不会在自荐时说谎,反而会刻意贬低自身的才学以示谦卑,如果真与他说这般,这便是一个上通天文地理,下晓民事经学,还难得懂得育人的学界大师,简直是当世孔明,还是个能帮人打官司的孔明
“这个,那个,哈哈,大大仙,您坐,坐坐”
对于年纪在三十上下,面容消瘦,留着山羊须,资历极为丰富的牛人,无论张天前生还是今世都是头一次见,对于知识有这先天崇拜的唯物者在听过清瘦汉子集文理双科的履历后,在张天眼中宛若仙人,立马命人搬来一张太师椅邀其入座
“千总无需多礼”
“黄大仙,啊不是,是我无礼,黄先生,不知先生是如何看待我最近的方略”
“千总想要自立”
虽然周围看押的强人都隔着数十米远,但大帐外不远还有许多讨逆军兵士,原本充满期待的张天听完黄宗羲的话语后立即胸闷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