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鸣镝响起,伏兵右翼全身披挂的总旗官带着下属各旗仅三十余人朝着下方百多人的敌军后队发动冲锋
三十多个重装大兵在斜坡上熟练的绕过各种阻碍而速度不减,在贴近敌军纵队三十步时前方大盾手举起各种门板大木制成的大盾挡住了一波敌人的弓弩直射,以此为信号红旗军三总旗在奔跑中掷出投枪向山下的军阵还击
弋阳兵在今日的行军中便对可能遭遇的伏击有所防范,四百多人的军队分城两列分别紧靠道路两边行军,将弓弩手与火炮保护在当中,但由于小跑行军带起的烟尘使得视野被遮蔽了许多,受袭时几名旗官虽然反映迅速发出了警讯,并立即组织弓箭齐射,但先发的远距打击命中还是打了折扣,弓弩基本没有建功
而十几杆鸟铳毫无意外的出现了炸膛,伤了三名自家友军,只有零星的老式短铳击伤了红旗军右翼的几名盾牌手,之后便被红旗军两拨投枪射的人仰马翻,几名身着醒目的红色罩袍的旗官被重点照顾,数名旗官分别被一支或者多支锋利的投枪扎透,有人甚至被穿透脑壳爆头而亡
接战时凭借巨大的冲击力,跑在前方高大强壮的红旗军盾兵撞开枪阵,后方枪兵与侧翼的持刀牌手紧跟着大盾手结成小阵冲进官军阵中
混战中结成的小阵迅捷有序,袭来的官兵长枪会被小阵外围游走的牌手格挡,并由阵中的枪兵与投手还击,而盾牌手全都身披重甲,力有不逮的官兵很难击穿,于是官军被不停地收割着生命,受袭的后队开始有人逃跑
张启在山坡上看了一眼战斗中的右翼总旗,又观察了一阵官兵中军,此时左翼已经开始在山上投掷武器,并发动冲锋,不过张启只是将视线移回到身前的宝剑上
张启抚摸着剑身上的缎纹,这把剑是当初族长在张启乡试之前赠与他,与寻常的君子剑不同,这柄剑为沉重的锻钢长剑,黄铜制作的剑格与剑首四个面分别雕琢的四象以及剑身的云纹都彰显其不凡的工艺,四象也表示着家族对于张启能够四海游学,独当一面的期望
张启出门游学后这一分开便是永别,刚出山西张启便撞上涌入湖广的大股流寇,身陷贼营数月后与张禾在义军中相遇时才知噩耗,家族成员已全部死于臭名昭著的边军杀良,全村人亦被官军屠尽
张启收起思绪在山坡上站起身,昔日面如冠玉的秀才如今已饱经沧桑,唇上也续起了胡须,原本清瘦的身板已经变得硬朗无比,隆起的大块肌肉撑起了全身的甲胄,在左翼冲进敌阵时两名旗手护着写有竖行‘红旗军第三连队’行文的红色旗帜来到张启身后
“这昏天,这暗地,滚滚人头就是你等功勋,大明的军功便是你等赐死之令牌……”
呓语当中左翼响起马匹嘶叫,三总旗已经接战,张启便举起长剑
“杀”
张启双目瞪圆,发出满腔怒吼并剑指前方飞速冲下高坡,身后几十名红旗军大兵紧跟张启一道冲锋
冲下山途中三十余名战士发出两轮投掷,将中军正在朝后方架设的三门虎蹲炮组杀散,近身接战时张启侧身躲过一排枪兵的刺击,纵身一跃,扶着一名官兵的笠帽借力将沉重的身躯翻过人墙,一落地便提起长剑对着后方一名反映不及军官的面门刺下
在张启跃过人墙时跟进的战士便立刻接战,阻止了准备转身追击张启的官兵,红旗军盾手再次将人墙撞得人仰马翻,个别强壮的盾兵甚至挥起方形大盾直接将官兵拍翻,之后便竖起盾牌对着倒地官兵的脑袋摁下去,后方的枪兵紧跟盾兵身后,对着攻击盾兵的敌人跃肩猛刺,同时对倒地尚在呻吟的官兵补刀
张启已经冲向队列正中被三十名同样身着全身重甲的家兵围着的千户,朝着红旗军攻击方向列阵的家兵们护着主人家正在缓缓的像后方山坡退去,只是还未走几步就被张启贴上,闪过一名挺枪直刺的家兵长枪后反手一把抓住枪杆,借力靠近对方并抬起长剑迅速的抹过家兵的脖颈,抓着长枪甩开还在喷血的兵士之后张启又杀向下一个目标
阵中心三个小阵的盾牌手组成一排人墙顶上成排的家兵,双方的枪兵隔着盾牌相互刺杀,红旗军在侧翼的刀牌手以及支援兵的掩护下,家兵们不断地被击倒,其余几个红旗军小旗正默契的朝着敌阵中心靠拢过来,一路呐喊着碾碎任何阻挡的臂膀,快速的收割沿途官兵的性命,一时间几个小阵在数百人的队伍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而陷在阵中的张启正被几名家兵围攻,三名家兵持枪从三个方向将张启逼退,张启随即后退两步便向侧面冲去,左手抓住右边家兵的护脖,将全重两百多斤的家兵甩向千户身前的人墙,撞翻几人之后张启再次跳进人群,趁乱抹杀数人后冲进阵中,扔出带着铜锥的剑鞘将还骑在马上观望战事的千户打下马鞍,并上前抓住一把将其灌在地上
其余家兵除抵御正面红旗军冲击之外,剩下十几人反身将张启与千户二人围在中心,张启面无表情地看着十几杆指着自己的枪头,左手一把扯掉千户的笠盔,抓着千户的发髻将其提起,并把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说吧,不说点什么你就没了”
“哼,杀吧!到时东林士子们将会尽起江西兵,将你等蟊贼斩尽杀绝”
“有骨气,但我告诉你,我们就是一团磷火,烧尽你们这些寄生在百姓身上的腐骨烂肉”
“好哇,杀呀,杀呀!呃……”
千户的头颅被斩下,喷血的身躯缓缓倒地,眼见主人已经身亡剩余的家兵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但张启只是冷眼看着面前跪了一圈的投降家兵,拿出一块麻布擦拭长剑,几个家兵还在诧异这个悍匪怎么还不收留自家难道是要将他们换成钱粮
突然其中一人突然发现身后的喊杀声并未停止,一下反映过来,正想要拿取地上的武器时后背就被染得鲜红的长枪捅破,顿时惨叫声不断
已经杀掉外围家兵的第二总旗各旗队开始对着内部放下武器的几人痛下杀手,最后仅剩的一个家兵抓起一颗石头带着重伤起身,张着血盆大口大喊着冲向面前的弑杀人魔,张启虽然甲胄前后都有破损且全都挂彩,但依然昂首站立,只是偏头让过飞来的石块,再用长剑抵住冲过来家兵身上的护心镜,浑身发力将其推入身后的枪阵中
战斗早已结束,在三连的第二总旗围攻家兵时其余两旗已经击退队伍前后的官军,只是在对待降俘时有人心软并未下手,但大多战士还是遵照命令杀掉了身边举旗投降的官兵,整支四百多人的弋阳常备军逃出战场的不足百人,而后方还未跟上的征召兵早已星散
第二天上午,张天正整队行进在大山中时接到了三连的捷报,两军便相距十里分别往南进军,朝着南方山谷中的汇合点行军,在第三天的晌午两军先后进入弋阳县以南五十里的山谷平原中,在这处南北长达三十里的谷地中坐落着一座名为湖坊街的集镇,两军在城镇附近的一座屯堡汇合
不过屯堡中的官军早已四散逃亡,先到此地的张启正站在堡门外迎接张天等人
“这门怎么没了”
“属下的三连大盾损失较多,此屯堡大门为杉木所制,质地较好,我便让战士们将其卸下分割”
张天隔着老远就看见了空荡荡的门洞便知晓了发生何事,只是张天作战这么多年除了拆掉城门当柴火外,还没有过将它拿来用作武器
“看来咱们还是太穷了,这里没啥缴获吗”
张启摇了摇头
“伤亡怎样”
“死五人,伤七人”
“有些严重”
“是,一些官军自知求生无望便以死相拼,且数量又多让战士们难以应付……”
“知道了”张天挥了挥手打断了张启的汇报,他明白张启为何为这么说
“少主,虽说硬仗不能留情,但杀降终归不是好事,这会对我军今后影响长远”
“管不了这么多了,你也知道这是硬仗,咱们也养不起俘虏,而且我们还要让那些来找茬的家伙知道红旗军不是软柿子,谁都能上来咬一口”
“是”
“好了,这口锅我来背,你尽管给我安心杀敌”
“不少主,污点也好荣耀也好,这都是三连的战绩”
“唉,你高兴就好”
两人走进门洞,众人也在后方跟着
“少爷,这个屯堡容不下额们”
“这好办,张启不是缴了三门虎蹲么,你带上给我去把湖坊集拿了”
“好嘞”糙瓜兴冲冲的领命离去
“少主属下觉得此役并非这般简单”
“复社是吗”
“不全是,也可能是那……”
“我也有感觉,看来不是大腕还镇不住它们”
张天再次打断了张启,当初拿下横山镇后从千户口中吐出秘密埋藏点后,在离开芹湖堡前张启亲自前往掘出一个沉重的箱子,搬回之后发现里面只是些大石头而不是黄金,但是张天发现了更加珍贵的东西,放在箱子里一个小匣中的地图
这是一张赣中地区并标有金矿的牛油纸,更令人震惊的是上面还标有两处矿点,全是在鄱阳湖正东的山里,也难怪董千户当初会将它埋藏,这不止是福祉,弄不好便是滔天大祸,但当初只有张启与张天二人在场,两人也不知到底是走漏了消息还是真的被复社报复
“行了,先开会”
张天带人进入堡垒,在一处大堂内与一众新老下属召开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