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来啦”
“云儿母亲休息了吗”
“是”
“还在生气”
“嗯,都不准我叫她母亲了”
散会回到镇上的小院时夜色已深,张天所住的小院是其娘舅所购作为礼物赠与张母,其动机当然不会单纯,这个娘舅利用张天亲属的关系参股了六处矿场,虽然他原有比这还多却也触动了张天的底线,由于此事为瞿子相牵头最后由梁阳明做主,但张天还是将梁阳明踢回军队,并让武义的范犁回到毛镇接替主管位置
“又不会将那娘舅的财务没收有啥好急的,我在县城买了两卷苏绣,我母亲一直都喜欢拿来制衣,回头你去城里取来”
“老爷马上就要走吗,不是三日才后出发”
“明天就走,与守义的工兵先行出发,云儿,母亲那边你多迁就,但原则问题你给我把住,我会为你做主”
“这可难做,母亲也是受难之人,难得有亲人来慰问确还被利用”
“我生气的便是这个,明知是坑儿子却还要脸面做得下去”
“好好说,别太过了”
“云儿,你那两个兄长这些日子来看过吗”
“老爷莫恼,来看云儿的都是子藩兄,子相兄从未来过”
“子藩我不担心,我担心的就是你那个挺会找事的胞兄,有些话你代我去说”
“是”
“还有家中财务你管起来,我走之后范犁会找你交割,乙家卖场将会由军团收购用作资金流转,别多收也别贱卖,另外毛镇的客商也在增多,将百悦楼在此地再开一家,都照着章程来”
“嗯,谢老爷信任,云儿一定办得漂亮”
瞿少云原本便是商户之女,能写会算精通商贸,管理几家店铺自当不在话下,这也为张天与军团的财务分割创造了条件,等张天名下几处店铺交割完毕讨逆军将真正成为众人共有之物,而不属张天私有
一夜当然有话,作为张天当世的第一个女人,瞿少云性格体贴,样貌柔美,虽然有过裹脚,但被张天收入家中后小脚便被解放,不过身材依然娇小,让漂泊了数年的张天在生活当中极为满足,再加上瞿少云不错的理财处事能力,让她在各方面都能与张天聊上几句,是张天极为倚重的心里依靠
第二天正午前张天在镇中一处酒肆独自喝着黄酒,黄酒泛酸让习惯了现代高度白酒的张天相当难以接受,这个时期这地方受隔壁绍兴府的影响盛产黄酒,张天也只得入乡随俗,只是此时比黄酒更加泛酸的是坐在张天对面的一名华服女子
这位穿着粉色比甲白色纱衣,扎着发髻长辫双眼水灵之人便是最近被张母加塞的黄家幼女,原先在赤镇接到写有张肖大名的婚书时张天便是拒绝的,那日之后再也没提过此事便已表明了张天的态度
只是如今已贵为知县千金的黄婉祯被想要重振家门的张母请回来想作为张家正室,但张天却心有所属也忙于战事不愿再另置田亩,于是出身大族的张母吴氏便以身份卑贱为由不准张天将瞿少云娶进门,原先定好的喜事只能一直拖延至今
“吃的可好”
“不好,酸,现在么更酸了”
在张天独自饮酒时身形愈加娇小,还在变声期的黄小姐照例每日出现在张天面前,顺带为其打发无聊的时光,但张天却不愿接受这名年仅十四岁少女的心意
“你怎能这样说我”
“黄小姐可知此地为军镇,刀兵之气甚浓,爆粗纯属家常,并不大适合千金大小姐垂临”
“你这无礼丘八,我家小姐自降身份是看得起你,哪来这许多废话,回去我非让老爷治你的罪不可”大户小姐的贴身丫鬟通常都为口齿伶俐之人,需要在主人受辱时为其壮声威,这个打着双髻的白衣小脸丫鬟虽然年少却颇为强势,且咬字清楚,让张天不得不认真对待
“你有何能耐让老爷听你话,宽衣解带吗”
“粗鄙丘八”
“嘴巴放干净点,这里可有几千个丘八,随便来一个就能把你们姐仨全办了”
“你,居然,谁敢”
“哈哈哈……”
同在店中吃酒的一些辅军兵士闻言纷纷大笑,知县小姐已来毛镇多日,张天部下也大多知道自家老大的八卦,好在张天不拘小节并不在意自家看法,但千金小姐却受不得调侃
“月儿,不得无礼,千总既然不愿履约何不交还婚书,如何要羞辱与我”
“黄小姐,张某没有想要为难与你,有些事你可能不明白,我这是个旋涡,至于婚书……忘了它吧,便当它不存在”
“既如此,那小女这便回去,不再回来打扰千总大业,月儿青儿我们回吧”
“无礼丘八,当心你的狗头”往日在下人面前高高在上的青衣丫鬟终于忍受不住军汉的粗鄙开始作死,张天当然无视下人,但此景正巧被回到酒肆,准备与张天一同出发的直肠子瞿子藩看在眼里
“哪来的妖艳贱货,你们都聋啦,老大都被人骂成畜生”
店中众人其实都在等张天之令,只要张天动动手指别说三个女孩子家,连同黄知县也会让其在人间消失,于是距离月儿最近的一名褐衣战士一把抓住月儿的手臂并反扭将其按在桌上
“把她交给沈主管,给她的小脚练练功夫”“是将军”
“不要,我会嫁不出去……”丫鬟闻言止不住地涕泪横流,花容失色
获得张天授命后战士便提着女孩前往镇内的建设营办事处走去,黄小姐脸色惨白手脚发抖,连忙向张天等人低头致歉
“对不起,还请公子饶过月儿”
“没事,在这待几天便会将她送回去”
之后两女被急忙赶来的几个皂衣随从架着离开,从此这名女孩将背上弃女之名,重新选胥时亦会低人一等
并不是张天心狠,而是以后诸多改革与新政都会让张天与这些旧势力分割,并最终决裂,在如今一名丫鬟的例钱都能超过边军饷银的局势下,她们有理由将除书生外其余皆视为下人,此类携着以往思维的女子从了张天往后只会更加多事
张天思绪繁复,一口闷下酸酒拽过瞿子藩吐着酸气张口便骂
“马的,你个猪倌,怎么把我说成畜生”
“狗儿不是六畜吗,难不成我说错了”
“哈哈……没有,多谢子藩大哥指教”
“哎呀客气,日后有我照应保证将军大人不吃亏”
“……”
张天能听出瞿子藩是故意数落,毕竟男方做出拒婚这种事对女儿家是莫大的损害,但张天也不想多做反驳,带上瞿子藩向着店中同袍敬礼之后便出门上马,前往镇外较场集结的队伍,以此即周承正义之人的义号之后,张天以无情之人的恶名成为讨逆军第二位声明远播的人物
当日午后,成就张天大名的牺牲品黄婉祯已出镇打道回府,只是为了避让打着讨逆军白旗的工兵大队旗下几十辆大车而正在路边田埂中歇息,看着壮观的双马以及四马拉动的车队快速通过新建大道时,年幼但见识不错的黄婉祯突然明悟,此时年纪与黄婉祯相仿的另一名青衣丫鬟上前与她说道
“小姐,月儿姐姐会被欺负吗”
“嗯,青儿,你说,拥有这般军伍之人会为难我家丫鬟吗”
“小姐说的有理,只是那千总这般作为辱没了小姐,小姐咱们回去得快些让老爷搭救月儿姐姐”
“月儿是为我出头的,应当没事,我们女儿家不是都给男人们侮辱使地吗,青儿,你听说过杀妻取肉的典故吗”
“啊,如今应当不会再有这等无情之徒”
“我听父亲说过,在前些时日便接到过此等案子,而且我看那千总也是这种人”
“啊……”
“不青儿,或许我是错的,我们都是错的”
“哦……”
“回去帮我把脚布拆了”
“嗯……”
下过决心的黄婉祯一扫阴霾,在大军走远后再次乘上马车上路,只是这时在他们身后一名头戴宽笠俊美白净的男士策马从毛镇方向而来,这名右臂佩戴见习士官铁章的褐衣军官发现了挂着县衙灯笼的车马后便主动提出为其护送,刚被折辱的黄婉祯对于有此彬彬有礼之人相随倒是欣然接受
“主人家可是要回县城”
“是,这位军士可是军官”
“不算,我只是卖个学识的,不带兵”
“军营也有文士当兵”
“有,可多呢”
“啊,还有此事,大哥你可说说”
起初车把式与几名随从对主动接近的这名讨逆军军官有些防范,靠近观察之后几个人还有些疑惑,在听见其中性的声线才松一口气,毕竟自家小姐刚刚与讨逆军起冲突,之后结伴同行中,军官与车内女主人相谈甚欢,自家的大家闺秀少有接触外界的机会随员们也就听之任之
第二天,张天率胡立苗及其下属的将军卫队,与曾守义的工兵大队走过了一半路程到达武义县时,便不得不暂且休整,到此才走了不到一百五十里,起初在出发当日前夜便走完一百里,速度相当之快,只是过了金华府之后在前往武义县时因官道路面失修,车辆劳损,以及夜间行进都使得行军速度便急剧下降
将半数乘员赶下大车改为步行以减轻车辆的负担,在人休车不休的行进下,于第二天中午时分才到达武义县的讨逆军行营,总路程超过三百里的行程才走了一半,后半的路程将更为艰难
之前夜间行车已经改为夜间人车并行,但减震钢片大量损坏不得不使军队在武义停留一天,幸好范犁在离开前还在武义大营留有一些工匠,原先由于车底两轮纵向安装的钢板弹簧强度不足只能叠加至五层使用,但依然发出异响超出负荷,在铁匠们连夜修复簧片与车辆时张天也与几个随行军官再次对工兵队进行精简
原先较为拥挤的二十人一车改为十人一车,多余的四百多队员将作为工兵下属的辅军大队,同由曾守义带领,这也张天是当初允许曾守义超额的原因,被淘汰下的辅兵们与张天的卫队一起将在第三天提前出发,先行前往处州府东北的缙云县
等大车修复完毕之后原先的减震钢片弹簧终于不在超荷,曾守义带着新式车兵在第四天清晨重新上路,此时毛镇的五千大军也已集结并整装完毕,他们将朝西南直线行进,走山路直至目的地处州府西北谷地的松阳县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