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振作,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意,你心里也明白他们的下场,你要做的是记住此情此景,并将它传递出去,让这世人都知道怜人多怜恶人多恶,别的便让我们来吧”
“嗯……额,嗯”
张天说完大叔已满脸泪水无法言语,但仍然梗塞着出声点头,接着张天爬上一座土台,看着逐渐接近并且发出震天哭喊声的人群,拿出了一个辅兵军官们训练用的铁质扩音桶,将常年军伍生涯练就的专长全力发挥
“松阳人,松阳的百姓们,抬起你们的头颅,看着前方……他娘的都看着我!”张天说完还没等远处躁动的人群安静便举手挥下,候在下方的炮队中队长见状立即大吼“一发齐射”
咚!张天话音刚落不久,五发开花弹便砸在已接近至两里外的人群当中,惨叫哭喊即刻震天响起,直到道衣骨干再次举起棍棒驱赶并杀死了几名百姓后人群才安静了一些并再次上路
“被炸伤的乡亲!没将你们解脱!我!感到万分抱歉”
张天的大嗓门在半米长的扩音桶加持下,在平原上声音能传出数里之外,连后方老神在在的黑发老道都隐约能够听见,对于闻声再次安静下来的松阳百姓老道完全不在意,无论如何炮灰的命运都已注定,其更感兴趣的是对面那位年纪轻轻的军头能翻出什么花样,长于心计的老道已从声音中判断出张天的年岁,同在身边的几个徒孙一样想要看看这小子能做出何事
“初次见面!鄙人是讨逆军首领张天!我在此为你们惋惜!因为!这天护不住你们!这地也保不了你等!你们是被这天地抛下的弃儿!但是我!此时不再是官军!也不是盗匪!我来!便是要为你等朝天鸣冤!为你等报仇!为你等!破天!”
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明白,夹在两军之间的松阳百姓开始朝着讨逆军方向大声呼救,只是呼唤而来的又是一排炮弹,绝望之下的松阳百姓们开始将愤怒的目光转向身后触手可及的督战者,在黑衣道袍们惊慌的表情下张天的声音如丧钟般再次响彻平原上空
“松阳乡亲们!朝你们开炮是因为我救不下你们!让你们受难却是后边的山匪!抗争吧!继续前进死在大炮之下!或者!转过身去!用手!用牙!用你们的身子!拖上一个替死鬼”
“苍天呐”“跟他们拼了”“都给老子闭嘴!滚开”“为何没有我等容身之处”“都是你们这些贼徒害惨了我们”“都回去,不想死的都滚过去”“过去也是死我等没活路了,死前我要报仇”“那人定会为我等报仇,怕个甚”“儿啊跟紧娘亲,咱娘儿俩今日便一块下去”张天话说一半被驱赶的人群便爆发出惊天怒吼,在与几十名督战者对峙时张天祭出最终的誓言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我在此发誓!我张天!定会将狗尸米的越王脑袋割来!给你们!祭奠!”
听完对方的誓言后黑发长须的老道士在抬轿上猛地站起来,急忙指挥喽啰前往镇压反戈一击的炮灰们,在对面小子教唆用手口当武器时前边便发生了动乱,此时身在其中驱赶着炮灰的几十个道袍弟子最终被转过身来汹涌的人们撕碎,这群老的老小的小两三千百姓面对着眼前数万刀枪也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此景极大地震慑了安坐后方的老道士
一炷香之后,连同炮灰数量原本达到三万的队伍经过混乱而惨烈的内耗之后死伤惨重,谁也想不到这些松阳的妇孺拥有日此惊人意志,赤手空拳生生的弄死了千余人山贼自身也无一幸免,但所带来的影响十分巨大,两万多双带有惊慌疑惑的眼睛正看着老道
“师尊”
“做好准备,不拿下对面土城咱没法再混了”
面对数万教徒,眼看威信不保于是老道决心亲自施法,片刻后一条用符箓组成十米长的黄龙再次从队伍中升起,巨大的黄龙吸引了所有喽啰的注意,老道算准时机举起双手大声颂咒
“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斩妖除魔”
在洪亮清晰略带唱腔的咒语中黄龙燃烧起来,在此时临近黄昏的时分显得愈加明亮,巨大的体积燃起了一个更大号的火球加热了附近方圆数百米的空气,在热浪席卷之下所有教徒都兴奋了起来
当然除了葬身在火龙下方被烫熟的几个教徒
“意志不坚着已葬身于黄龙天尊的怒焰之下,而汝等已得不败之身,徒儿们听令!”
“长老授命”数万教众条件反射般应和着老道
“去!”
佛尘一指,在许多道袍骨干的带动下,两万多面目狰狞的人们涌向土城,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器械残破,仅凭一腔热血义无反顾地投向深坑
“师尊,他们全去了不好吧”
“就这样吧,想不到师傅我一世英明竟会栽在一个黄口小儿手里,此战不下……当再建教营”
立在老道身边年幼娇小的黄衣徒弟原本只想让老道拉些队伍回来保命,确不想这老道已打算逃跑,只是在周围几个大头领的亲卫围上来时才突然改口
“小河!去让袁中队压制射击,没有命令别停下”
“打哪”
“最外面”
“是”
年轻的卫队战士得到张天命令之后立即往后方冲去,这回便没有头目压阵,而是几万魔怔的疯子发狂的进攻,中央道路只过片刻便又被填满,其余两条也在快速被活人堆砌成通路,后方壕沟外数百米全都是人,面对对手一次便投入这般巨大的数量,张天只能指望大量杀伤减轻前线压力并等待对方清醒,但在这般蛊惑人心之术驱策下难说会有起色
“大老虎”
“这呢”
“去!把守义换下来”
“好”
待在墙下作为预备队的卫队被张天指派前往右路接替曾守义,张天预计会抵挡不住,只能提前炸开壕沟两头的围堰放水淹没所有壕沟,至于是否会被阻塞便无法保证
一刻钟后,三条道路都被人群填满,在对手这般不要命的冲击下车兵的士气大跌,好在这破山贼装备极差围墙上的搏杀还在继续,十几门火炮也对着外围人群从未停下炮击,掷弹手也终于发挥出原有的作用,铁壳蛋在大量杀伤墙外肉搏的山贼
壕沟外围与围墙下的尸体已堆砌成山,让车兵能勉强守住围墙,墙下的生力军也在不停的与墙上刺杀的战士轮换防守,这样还不至于被汹涌的山贼突破,但车兵的伤亡一直在缓慢上升
疯狂信众还在涌来,壕沟外的土地已被碎尸血块以及炸药热浪冲刷混合成了一小片血肉沼泽,由此极大减缓了这些疯狂人流
“少爷,我们车兵不是正营,战士们开始力竭了,再等下去会死更多”
“炸吧,也好让他们清醒下来”
“好的,我去南边,老王你去北边点火”
曾守义与一名辅军队长分别朝围墙的南北两头跑去,不久之后,河岸边便冒出丝丝青烟,深埋在地下拥有通气孔并洒有火药作为引信的的竹管在壕沟开挖时便已埋下,辅军在当初离河岸留还有留有一截未被挖开的土地中埋下了装有颗粒火药的桶装炸药
轰隆隆!伴随着沉闷的爆炸以及震颤的大地,五条壕沟南北两端的围堰被陆续炸开,汹涌的江水灌进深达两米多的壕沟,位于两头的简易木桥顷刻间便被冲毁,江水裹着落水的山贼将其冲到中央宽已达三米的人肉道路上才停下
原先就是防止壕沟中被建立起坚固的走道而实施的两头灌水效果极好,还在墙边拼命的千多山贼发现大水来袭便急忙从中央道路撤退,被挤下水的山贼为了重新爬上中路便拉扯着道路下的尸首,在大水冲击以及人为破坏下第一道壕沟上的人肉通路便开始垮塌,还未回撤的数百山贼除了少数涉水逃跑外,大部分都被瞿子藩以及胡立苗带人冲出围墙截住,也不管是否跪地投降,所有落在墙外的山贼被全数杀光
短暂且令人窒息的战斗结束总算了,但张天还在高台上不愿下来,一只脚架在栏杆上的张天心魂未定,看着下方杀戮战场不发一语,连回到高台下禀报的曾守义也没理会,旁边两名掷弹手看着张天脚边被踩扁的长筒沉默不语,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便爬下高台
许久之后天色渐暗,张天还在上边眺望远处松阳百姓的尸堆,胡立苗便带着一身血气爬上了台子,而曾守义早已离去
“怎么是你,我以为会是瞿子藩”
“那小子难受着呢,来不了”
“守义去干啥了”
“出了点状况,曾队长在想法处理”
“……老虎,记得玛瑙山大战吗”
“当然记得”
“三路进攻,我军防守,敌我悬殊,无路可退是不是很像”
“一点也不像”
“为何”
“这些疯子能跟朝廷募军相比?那左良玉弄去北方也算的上是一员悍将,且麾下骑炮齐备,还有两千堪比我们辅军的家兵”
“骑炮……辅军和家兵没法比吧”
“只是装备差了些其余都相差不多,还有此战的退路不是咱们自断得吗,将军别想太多了”
“……死了多少”
“没法算,应当有万把人”
“这么多”
“算上那些,有血性的百姓”
“我们呢”
“死了十五个,伤了一百多,幸好他们手里的家伙都是破烂,要不然会很掺”
“应当早些点火”
“那当然”
“谁知道一帮土老帽还有这许多手段,这可怨不得我”
“那是”
“我们得兑现诺言,不然今后都睡不安生”
“都对”
“……”
张天斜眼怒视着胡立苗嬉笑的胡子脸,不过一番交谈之下张天才回过魂来
“哼,弹药怎样”
“开花弹快没了,今后只能打实心弹,手雷也只剩一小半”
“下边出了什么状况”
“保卫队长就是那书生,道道忒多”
“切,你们可是大兵,跟他讲啥道理”
张天摇了摇头恢复了生气,抓起锚定在台子上的绳索往下滑去,胡立苗又往远处的几个尸体堆瞧了瞧便跟着翻下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