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张天掷出的手掌大小圆桶形状的铁壳雷在中部道路墙外进攻的人群中炸响,手雷内部装有由工坊中获取铁制边角料打碎而成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散的碎片击倒了一圈十几个山贼,但对于战局来说杯水车薪,好在各处土台中的战士在逐渐恢复,各处已有零星的手雷在投向人群
由于遭受大炮仗的攻击时距离炸点过近,土台上的掷弹手基本都被震伤,如今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坚持朝着中央投弹,原本选取掷弹手时挑选都是身强体壮的战士,投掷目标也是数道壕沟之外的敌人以便防止误伤,但此时手雷都只能炸到头两条壕沟之内的敌人
只是倒下的敌人越多壕沟中的道路便越宽,冲过来的敌人也就更多,山贼这般前赴后继的进攻都归功于穿着皮甲或者战袍在前线指挥的山贼头目,只要有人转身逃跑或是裹足不前就会被这些头目一刀枭首,可见这些头目在督战方面异常拿手且刀法娴熟,只要身在前线便对队伍中喽啰有很大的威慑力
“少扔几个,等力气恢复了再朝远处扔,我先下去了”
“是,将军小心”
张天身边的两个战士已能站立勉强可以投弹,拍拍对方肩头交代一番后张天便顺着绳索滑下土台,敌人当中在第三道壕沟处徘徊着的这些指挥头目威胁太大,对方已知晓讨逆军火铳打不远不会再往前移动,且自身不断位移也让火炮无法瞄准轰杀,讨逆车兵中也没有神枪手用以狙杀对方头目,因此张天只得前往第二道围墙处
由于没门佛朗机只有五个备用子铳且早已射空,佛朗机的霰弹在发射后装填极慢,一次发射打到数十人之后便要十几息才能再次发射,于是山贼在左右两路各自付出百余人倒下的代价后,围墙两头用数块厚木板并列搭建的贼军桥梁已全部架设完毕,山贼正从三路同时发起进攻,一里长的围墙很快便全面接战,一些来不及更换兵器的战士直接操起火铳当作一次性的大棒挥舞
“将军,要压制啦”
“是,主要还是把战线上的头目敲死,先十发连射,从第三道战壕开始”
“得令”
第二道围墙上待命的曲射炮组们准备已久,十门炮管更长的虎蹲炮原本是打算用来杀伤敌人大量聚集的有生力量,这也是自红旗军开始便成形的战术,只是前方战事因意外有些吃紧只得选择击溃敌军,张天也已了解到这些山贼的弱点,只要想办法弄死那些督战者,组织度极低的山贼便坚持不了多久
“射角五分,一发试射,点火!”
嘭!位于第二道围墙炮车上的一门曲射炮发射的炮弹越过了围墙落向远处,虽然这样做有误伤的风险,但事急从权,情急之下已无从考虑太多
“打在第四道战壕”站在偏厢车顶观察落点的战士回报了炮弹落点
“射角六分,十发连续射击,打”负责清理炮膛的炮组成员将炮管下方的双脚架后拉至脚架上的第六个刻度
嘭!嘭!嘭!十门虎蹲炮相继发射,不同于佛朗机专门装药的金属子铳,几门长管虎蹲炮使用的是麻布包裹的发射药包,虽然在清理炮膛花费时间更久,不过总体射击速度比传统虎蹲炮要快上三分,但最为主要是能精确掌控每次火炮发射力度,能够做到精确打击,缺点便是装配定装火药与布匹额外支出了一笔费用
“第三道战壕后边已经没人了”瞭望手确认了战果后,炮兵们正在为有些发热的炮管捂上湿巾降热,只是此时负责指挥炮击的中队长有些意见
“将军……”
“有什么说吧”
“俺觉得太浪费,光打头头一次齐射一发足以,这般打法俺们的开花弹打不了两日”
“嗯,不过人员也是要杀伤的,那便一次三发,我估计他们没那么多头目可用,先待命吧,往后我会让亲兵过来传令”
齐射之后效果极好,在第三道壕沟的十多名小头目连同战线上的喽啰已全部消失在大坑中,之后为了节省弹药张天还是决定降低炮弹发射密度,回到外墙后张天发现胡立苗已带着卫队越出土墙开始追杀正在溃逃的山贼
“守义!赶快带人跟上,把壕沟里的尸首丢到江里去”
“是”
前线头目被炸死了一批之后,后方山贼见无人指挥便丢下前方的战友反身逃跑,踩死了几个围上来堵人的头目后,铁甲大头目便晃了晃脑袋,带人跟上队伍返回营地,而还在前方战线上的山贼们片刻后才发现自家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刚才还在墙外鏖战的千余山贼立即溃逃,胡立苗撵着数量最大的中路山贼一路杀到了壕沟最外围方才回撤
曾守义带着一干辅军以及百姓翻出围墙开始拆除竹木及清理壕沟中的死尸,稍作清点几个军官便估算出战果,此战除去用来填坑的千余死士外,山贼有将近两千人死亡,其中一部分是在冲锋途中被火铳与火炮轰杀,少部分在围墙肉搏时毙命,长管虎蹲炮发射的一百发开花弹是其中的大头,至于原本被寄予厚望的掷弹手基本没有发挥作用
而讨逆军这边只身亡了二十人,大部分还是被拽下围墙围攻致死,在墙上负伤阵亡的极少,这也说明讨逆军车营的伤亡多由经验欠缺造成,而胸墙证明了其在防御战的肉搏中作用巨大
五里外的流贼营地中,在损失了近半队伍后铁将军带着余部刚返回大营中便被大头领的亲兵唤走,铁甲大汉自知将要倒霉亦还是跟着传令兵前往几里外的村庄中,片刻后两人便进入一个村子的祠堂中
“呀,铁将军把地门呢,咋连墙都上不去”
“狗尸米,你都说了铁将军是把门的,为啥还让我去打头阵,我手里就没几件铠甲”
“马的,找事是吧”
“自家抽中下签便怨不得别人”
在屋里被众头领嘲讽的铁将军于战前抽签中抽下签被迫成为先锋,自古打头阵的都很难全身而退,此战其不但损失了明星人物与许多心腹头目,算上抛弃的伤兵手下包括老弱一万五千余人已减员两成,可谓元气大伤,要不是退兵及时保存了几千精壮,这回可能被友军兼并得只剩光杆,铁将军虽气不过亦只得向麻衣书生叫屈
“小王,那些官兵火力可强,俺败的冤那,俺回来时官军还在后边清理壕沟,得赶紧叫人压上,要不俺的小弟都白死了”
“仇道长已带人出战”
“那老骗子哪来精锐,我看他手下的人连爬上那一丈都不足的泥墙都难”
“铁将军先坐吧,虽然你这回没杀到几个人,好歹让咱们知晓了对面底细,咱们也不是头一遭对上这些依赖火器的官兵,只要等他们打完火药便会任人宰割,道长手下人多,正好可以损耗他们弹药”
“老骗子手底下人确实多,得空得跟他学两招蒙人的戏法”
“嘴放干净点,道长打仗确实不行,但掌控人心的手段厉害,你如果不是这样嘴臭早就能作上大头领”
“那哪成啊,俺们的大头领只能是小王您那,大伙说是吧”
“那是”“咱们小王比大王强多了”“还是小王做首领最好”
“说这些无用,瞎子,你看晚上咋整”对于口无遮拦的手下白衣书生与其生父手下的大头目独眼全不当回事
“偷人难那,要不晚上搬土将坑全都填上”
“嗯,晚上你带来那两万人全都上去,用石头湿泥填上”
“行,到时小王可得让我抢两个县”
“打了再说,亏不了你”
此时讨逆军营地外又聚集起上万人,在外面还没将第一道壕沟清理完毕的曾守义连忙将三百多名战士与百姓爬回围墙,由于时间紧迫第一壕沟上的三条道路只有两条边路被清理干净,中央道路由于尸首最多,清理了两百多具尸首后还有一小半,外墙墙根的麻包清理掉后全都被讨逆军用来垫高土墙,两米土墙由此便长高了两成
“怎么还有人在外边,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将军,他们是松阳人,说是对面有他们的乡亲”
张天发现墙外还有十几个百姓在磨蹭还没回来,曾守义便闻讯出墙将他们一一拽回,其中几人回到墙内之后便跑来向张天陈情
“大将军,外边有我的亲人,求大将军,手,手下留情”
“马的,什么叫做手下留情!好叫他们砍死我们,你他良的是不是奸细”胡立苗已浑身浸血,不过手中赤风前段的剑锋依然锃亮,此时他正怒斥着这名口出妄言百姓,手中赤风也指着这名百姓的胸口
“别杀他,好歹也是资源应招前来助战的,你过来”张天冷面制止了胡立苗,但熟知张天的老兵都晓得只要自家老大冷下脸来不管何事都不会善了
“你家人在哪”张天扶着年岁已有四十的大叔指着远处正在集结的人群问道
“那,在那,将军”
“他们叫什么”
“二丫头,虎子,还有……我侄儿山娃子”
“我知道了,待着吧,等会打起来你便下去避难,守义,给我拿个扩音桶”
“大,大将军……”
发觉事情不对的大叔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事,带着吞吐的声音想要继续询问,但在张天的冷眼之下将话吞回肚里,不管如何大叔还是要站在墙上观看下去
“仇仙人万安,小王遣我询问仙人何时发动攻击”
“万灵归我调遣之时”
“那是何时,小王说得尽快上去,不然……”
“天机不可泄露”
被打断话语的亲兵头领只得行礼后退,身穿黑黄道服的长须老者乘着八人抬轿,带着三万多信教百姓已在营前耽搁许久,期间讨逆军辅军再一次爬出围墙清理壕沟,被亲兵头领带人用几杆抬枪驱散,而此时讨逆军好像又有出墙的迹象,让亲兵头领着急不已
只是看上去颇为仙风道骨味道的老道士并不急躁,又等了片刻后,一名拿着佛尘小道来到道长身边,在老道落轿后耳语了两句,老道士眯着眼睛连连点头之后轿子再次抬起,老道士抬手一挥,年仅十多岁的小道士便钻最前方的炮灰中间,开始大声念咒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回向正道!方得永生”小道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白色的圆桶形灯笼便从人群中升起,到半空时突然爆燃,转眼工夫便在空中烧得精光
“诸位都是无信之人,如今蒙天尊不弃俱已得其护佑,汝等快快前去赎罪以洗脱今生罪孽,来世方得永恒”
小道中性略带稚嫩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些手持大刀铁棍的壮汉便开始驱赶队伍,两三千在阵前的百姓顿时哭声大作,这些被驱赶的炮灰便是讨逆军征召百姓所说的松阳人,其中少有精壮男子绝大多数都是妇孺老弱,不管其信不信教,都在被人驱赶着朝讨逆军营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