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营地外驻扎的移动城市于他们出山的当日下午便发起了首轮攻击，由被执鞭人驱赶的千多名排骨人打头，后方还有数千的山贼正在集结
据投降的山贼述说，这些打头阵的柴火棍披头散发未着片缕，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只能从下体器官分辨出男女的怪物原本都是山民，以邱凌霄为首的山贼会将抗拒裹挟以及反对者全都扔进死士营，将其驯化成没有意识的野兽，这群步履蹒跚满脑子只剩下进食念头的家伙在张天眼中有一个名词可以形容，僵尸
浑身漆黑只剩一身皮包骨的死士在执鞭人的鞭笞下排成三个数十米宽的纵队，几个纵队从左中右三个方向走来，他们的行为只能称为行走而不是进攻，每人身上都绑缚绳索并拖着一个臌胀的麻包，拉着沉重的沙包摇摇晃晃地拖着脚步前进，队伍末尾挥舞着长鞭的布衣山贼不断地抽打着掉队的死士，被抽打的人们会条件反射地加快步伐，只要不在末尾便有别人挨鞭
“这些用来填坑家伙的是什么”
“大将军，这些是死人，这是那贼首越王想出来的鬼主意，他，还用吃人肉威吓我等，那家伙原先在山中行商便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我没问南边的贼首，这些人怎么对付”
“他们都是好汉那，唉，如今被整得不人不鬼，他们已说不得话听不见动静，只害怕鞭子，他们已经不是活人全成了野兽，里边，还有我的兄弟……”
由于前夜嫖宿导致次日伏击讨逆军车营失败被俘，只有这位原先为‘越王’下属的小头目季老四向张天投降，有了熟知对方底细的二五仔相助张天才会停止原来的西进计划，定下在此地筑墙守卫的策略，粗壮上身大脸宽额的季老四与众人一起踩在土墙上眺望，虽然他原本是山贼头目但亦是受害者，看着墙外晃动的人群同样悲愤
“我从未见过这等事物，他们不是饿吗，给吃的能否让他们听咱们的”胡立苗面色阴冷，话音低沉地问像二五仔
“没有用，他们每日只能吃一小口吃食，胡大人，要是没人管住只要被他们多吃两口便会毙命”季老四粗矿地声音解释下，周围几人包括附近战士全都气愤不已，有些年少一些的战士已开始落泪
“都收起同情心散开防守！听着！为其结束痛苦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守义！与我带着辅军出去截击，不能让他们白白填坑”
“将军等等，再杀一头牛怎样”瞿子藩神情泰然应当是见识过此类极端的状况，其话音一落所有人便明白了
“……丢外边”
“河边，两头都放，也让他们在死前吃口好的”
片刻后送肉行动便开始，最终张天还是没舍得杀牛，让两个小队战士抱着从畜群中找来的十头山羊翻出围墙，分别朝营地两头的河岸跑去，期间用携带的长条板架桥越过几道壕沟，在僵尸大军还未接近外围壕沟时，辅军战士点燃涂着猪油的山羊尸体将其往河岸边甩出去
原本车营用于金属构件润滑的猪油混合上比牛肉更腥的羊肉膻味，再经火焰炙烤过后发出的焦香立即传出数里，靠近河岸附近的两股人流立马发生混乱，并开始转向连持鞭者也无法阻止，想要前往队伍前端堵截的山贼被蹲守在外围壕沟内的送餐小队用火铳逼退，带着一阵恶臭的敌人靠近后两个小队便撤去木桥返回营地
接着冲向河岸的两股人流开始不断地落水，前头几个冲到了江边啃了两口焦黑的山羊便立即被蜂拥而至的人潮推入江中，不断落水的死士们如同旅鼠一般前赴后继地投水，直到停留在半空的焦味完全散去方才停下，但两路死士已有大半摔下河岸
绑着重物落水溺毙的死士们很快便因水流冲击浮上水面，但因为其倒立的身躯只能看见无数双手脚在流动的江水中若隐若现，倒在河岸上未落入水中死士亦无力再起身，虽未身死缺早已魂灭
堆满人躯的河岸与水中的重叠的尸首便形成了一道人肉洪流，位于土墙上见此惨状的矿兵们大多状态良好，因其等年岁普遍在三十上下，且常年接触死亡才对此番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只是咬牙气愤，只有少数一些年轻的战士扶墙呕吐，而营地后方的江心岛上的百姓见到此景早已哭声震天
三个纵队的死士除两边只有少数一些跳进壕沟填上外部一道外，中央一队成功将外围三层填出一条五六米宽，混合着沙土与尸体的血肉通道
“镇定下来！等敌人推进到第二条壕沟再打”
“别管后边哭丧！快些准备好杀人”
“待会给我砍！用力地砍！死命地砍”
张天与瞿子藩曾守义三人各自负责左中右三段围墙，并在他们的带动下，队长们亦开始带头备战提升士气，除去防守围墙的九百名战士外，还有三百多应征的百姓为讨逆军烧金汁及往来河床搬运石头等辅助事宜，胡立苗则带着一百身披缀铜罩甲与铁尖盔的卫队作为反击的突袭力量，与十门改良虎蹲炮一道待在第二道围墙
在死士消耗完毕之后，敌人后续五六千绑着红头巾的队伍已在三里地之外集结完毕，原先在人群中身穿粗布绿衣，头带葛巾画着红脸的虹须汉手持大刀与几个刽子手一道，将犹如奴隶主一般驱赶着左右两路死士失败的数十名持鞭者拖到阵前一一斩首
然后单手举着染血的大刀一边拖着颤音率先朝着营地冲来，身后数千穿着各色布服，手持各型铁器的汉子在这位凶残的草根关公带领下朝营地进攻
因讨逆军营地墙高只有两米，进攻中路的数千人队伍扛着几架竹梯以及带着数百个用来垫高登墙的麻包，其余还有两路数百人扛着锄头与长木板，沿着原先死士行进失败的两条边路而来，准备继续开辟另外两条道路
红脸大刀的‘关公’踏过尸首铺就的道路行进至第二条壕沟时站定，将大砍刀举过头顶且嘴上发出低沉的嚎叫，尾随的山贼将竹梯放倒并跳下壕沟充当人体支柱，架起三排竹梯后，后续的山贼冲过第二道壕沟往最后一道壕沟冲去，此处距离围墙已不足二十米
正当山贼如法炮制在最后一道壕沟上架起通路时墙上三个炮台中的佛朗机开火了，正好处在三门火炮射界下的中路的山贼前锋瞬间被烟雾与火焰笼罩，炸开血肉烟火，其中接近山贼进攻路径的一门火炮发射的是实心弹丸，首发正中还在低吼的‘关公’，弹丸将其与身后数人撕碎，绿布碎片漫天四散，飞舞的大刀斩断一个倒霉的山贼后落到后方被一个熊腰大汉捡起
“全都给我射击！手雷准备好”
张天一声令下，墙上拥有射界的车兵铳手开始朝着十多米外中央道路上的人群射击，讨逆军合格火铳只有不到一百杆，但次级鸟铳管够，各处缴获还未销毁的有上千杆，车兵成立后都被其拿来作为主战武器
寻常战士因为战场混乱的环境会出现火药多放亦或填塞过密诸如此类的操作失误，从而时常导致劣质火枪炸膛与哑火，但这等劣质武器在精明手巧的矿工们手中练上手后，会根据其质量优劣精确装填火药，虽然威力大小不一，但在拥有掩护的近距离战斗中杀伤极为可靠，中弹的山贼常常一击命中便倒地不起
“铁将军，大刀英雄被轰碎啦”
“哼，如他这般无脑早晚是个死，不过杀的人也不少了，希望他下辈子别再作个戏子，小的们！不能光咱们挨炸，让官兵见识见识咱们压箱底的宝贝！”
一名身穿黑色全铁甲的大汉在南边江岸指挥填土，为拉风的‘关公’缅怀了一息之后便指使喽啰从附近的板车上搬下几十根绑在竹棍上半人高的巨大粗管，这些喽啰将藏在进攻的人流朝营地前进
土墙上枪炮声震天，一边倒的战斗还在进行着，由于土墙上站着的五百多讨逆军人手一枪，还有下方待命的战士为墙上射击的战士装填，山贼的中央阵线在火炮与火铳的打击下才过了盏茶工夫便已倒毙两三百人，路线上惨叫着不断下落的尸体同时在迅速拓宽着中央通道
就在道路上的山贼越聚越多张天准备发令让土台上的掷弹手投弹时，突然发现在第三道壕沟之后从人流中钻出一行人，这些人几人一组抱着几根粗管正将其架在一副竹制三脚架上，张天惊奇这些与自家年幼时把玩的窜天猴一个模样，却放大数倍的玩意有何作用时对方居然也不瞄准直接点燃了末端的引信
“蹲下！都蹲下”
嘭！嘭！……连续不断如同雷鸣的爆响过后战场短暂地安静了下来，土墙上除了少数一些战士及时靠墙下蹲躲过爆炸，其余大多战士都被震得耳鼻出血东倒西歪，有些直接落下围墙，山贼中央道路上的前线亦是轰击区，同样被轰翻了一片山贼，趁着短暂的平静，后方山贼在前线头目的指挥下将前排晃悠的同伴挤下壕沟之后继续前进
“快起来……起来”
张天与清醒的战士见状急忙唤醒失聪的同伴，山贼总共发射了数十余支巨型窜天猴，讨逆军土墙各处挨了十五支，这些大炮仗四溅的残留物由黄泥与草纸组成几乎没有杀伤力，但爆破产生的冲击波与声响造成了如同震撼弹一般的效果，几个炮台是对方重点关照对象，上百米被炮仗砸过的几段土墙全部哑火
中央道路上的人流涌过最后一道壕沟便立即开始筑路登墙，而墙上只有不到刚才一半的战士还在坚持阻击，好在此时一个持枪的人影窜上土墙墙沿，将几个正在攀爬的山贼戳了下去，身穿细鳞甲的瞿子藩由于之前看见炮仗飞来之后立马跳下土墙规避并未受伤，此时他持枪游走在中段墙沿上不断地将正在攀附的山贼一一刺倒
正当瞿子藩杀得兴起时被突然从身边冒出的一个壮汉用大砍刀斩下墙沿，受到重击的瞿子藩闷哼一声退下土墙，用来格挡的枪柄断为两节，胸前细鳞亦翻卷起一片，而大汉冲上土墙再次砍倒一个战士后立即被身后恢复过来的讨逆军战士捅死，接战之处已无法射击，中段土墙上边的战士纷纷换上刀枪开始肉搏
后边原本准备打反击的卫队被胡立苗领着上到外墙填补空缺，但总体形势依然恶劣，趁此讨逆军的火力空档中央道路已被拓宽至十米，两条边路的外围壕沟也已经被架上长木推进至第二道壕沟，少了火炮支援零星的火铳无法阻挡山贼的人海
张天看了看身后没有动静的土台，抓着上边的麻绳开始攀登，为防止被敌人登墙之后夺得八米高的土台，以及上边上百颗五两装药两斤重的铁壳雷，因而所有的土台都只留有一根绳索供人攀爬，也方便随时将它斩断
登上围墙中部的一座土台后张天发现上边的两名掷弹手都被还在攀扶着围墙无法站立，口中还淌出鲜血受了严重的内伤，不等其恢复张天便跳进三面围墙的台子，拿起一截已点燃的火绳与手雷，燃起引信后便朝距离张天二三十米外，由胡立苗接替防守正在恶战的中部围墙外投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