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灯会的气势丝毫不输代国的灯会,各种形状的都有,连素日里沉稳的南雁见了都十分欢喜。
夕儿提着一盏兔灯,十分高兴。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灯会,虽然上林郡也有这种场合,可那时安儿要养病便极少出门,更别说夜晚出来逛灯会了,他素来怕乐然,自是不敢向他提这样的要求。
逛了许久,南雁怕安儿累着,便到旁边的茶摊歇脚了。
夕儿吵着要吃街头的糖糕,南雁便只好给他去买了。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娘亲,你看爹爹来了!”夕儿指着远处高兴地说道。
方才逛时,他便见着许多夫妇,赏灯赏月,十分恩爱,便想着若爹爹来了,自己便和南雁姨到别处逛,好让他们二人独自说话。
安儿顺着他的手势看去,乐然信步走着,只是他并不是一人前来,夏纨也在。
安儿是见过她的,是在上林别院见到的。
张洁还与她交好,安儿对此实在是不能理解,夏纨,如今夏家待嫁女子中最最有才学之人,且杨王后有意将其许给乐然,张洁不是也该如讨厌自己一般讨厌她的吗?竟为何二人常常一起。
夕儿起身便想过去,安儿一把拉住他。
如此贸然冲过去喊他爹爹,岂不是让他尴尬。
夕儿不解地仰头望着自己的娘亲,见她面色沉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夏纨捂着嘴咳了几声,乐然便将拿在手里的青色披风亲自给她披上,两人还说着话,乐然笑得很开心。
夕儿又仰头看看自己的娘亲,只见她脸色在青白之间转换。
“娘亲!”夕儿有些担心地叫唤了一声。
安儿便蹲下身来,笑着说道:“你南雁姨去了这般久,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看着那比哭还难看几分的笑,夕儿乖巧地点点头。
安儿牵着夕儿,往旁边走开了,乐然自是没有看到着娘儿俩。
南雁买了糖糕正往回走,碰见安儿,三人便回府了。
安儿回来一句话也不说,南雁见她神色疲惫,并不敢问发生了何事,等她休息后才在外间屋问了夕儿。
“你惹娘亲生气了?”
“没有!”
“那怎么了?”南雁也没觉得自己离开有多久,原本她还高高兴兴地让自己去给夕儿买糖糕的。
夕儿想了想,答道:“方才在灯会上,娘亲看见爹爹跟一个女子说话,爹爹还给她披了披风。”
“怎么可能?”乐公子平日里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小姐,怎么可能会与别的女子有牵连。
南雁也不与夕儿再就这这个话题说下去,便让她睡觉了。
两人的说话声虽小,但安儿还是全部都听到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生闷气,乐然不过就是给夏纨披了披风罢了,初识时乐然便是这样一副轻佻的模样,又不是没见过他和风意楼的姑娘亲亲我我的场景,那时也没有觉得像如今这般难受。
这种感觉比当初与程羽决裂时还要难受几分。
安儿心里想什么,乐然是不知道的。
他在夏府商量完事之后,便遇到了正要出门的夏纨,且夏纨说她很想结识传闻中的洛安姑娘,虽去过上林别院两次,但都没有机会与她说过话,得知乐然今夜要与她共赏灯节,便请乐然为她引荐。
这样小的要求,且他知道安儿素来喜欢结识新朋友,便答应了。
走到半路,夏纨披风的带子坏了,且她先时还让婢女回去拿见面礼去了,乐然便顺手将披风捡了起来,拿在手里。
“洛姑娘心真是善,为了一个孩子,宁可让世人都误会自己。”她与乐然一路说着有关于安儿的传闻,称赞了她一路。
听到有人称赞安儿,乐然自是开心的。
见她有几分咳嗽,披风的带子虽坏了,但勉强还是能绑住的,便给她披上以免着凉了。
“乐将军这般细致,洛姑娘定是十分幸福的。”夏纨笑道。
“安儿她素来身子差,是最受不得寒气的。”一说起安儿,乐然就由心地笑出来了。
灯会还这般热闹,他知道安儿定然不会回去的,便来回找了几次,也没见她的踪影,他也没了赏灯的心情,便回去了。
问了看门人才知安儿并着夕儿早早就回了,来看时,她的屋子已熄了灯,便觉她是累了,也不去喊醒她。
乐然早上要去巡视,到午后方可回来,便让厨子做了些清淡的早膳给安儿送了过去。
看着石案上的早膳,安儿没有一丝食欲,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夜所见之景。
她并没有否定乐然对自己的情分,但是夏纨,她不得不多想些。
当初的皇甫琦便是依仗着平衡王府的势力让自己不得不顾忌,最后闹到与程羽决裂的境地,虽说当时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想要成全程羽的野心。
如今再面临比皇甫琦强劲许多的张洁与夏纨。
张洁,安庆郡王最得宠的女儿,与乐然是表兄妹的关系,且两人之间有着很深厚的少时情谊,。
夏纨,杨王后的族妹,如今夏府最受重视之人,才情乃绝顶之人,相比于张洁的小打小闹,安儿深知她才是最难缠之人。
安儿又想起自己的身世,且如今还被各方人马到处追杀,不禁叹了口气。
乐然对自己的情分真真切切,又何须庸人自扰之。
想到这里,心思便开朗了许多。
南雁站在旁边看着她出神了一个时辰,如今总算是愿意吃东西了,真不枉费在着一个时辰里来回将早膳热了两次。
到后院消食时,便碰见了夏纨。
虽夏纨是来找张洁的,但她昨夜看灯会很晚才回来,如今还未醒,便来后院转转。
看见安儿,夏纨很很是高兴,笑着问道?“洛姑娘怎起得这般早,昨夜的灯会姑娘不去看吗?”
安儿看她笑得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本该是喜欢这个人的,可由于夏绛的事情,她始终觉得能够得夏府看重之人必不会是那种心思单纯之辈,遂不温不喜地答道:“自是去看了的,夏姑娘难道不去?”
夏纨轻笑两声,仍是十分烂漫的模样,“国都盛会,岂能不去,还是与龄诺一同前去的,他还将一盏莲花灯送与我,说我、说我如这花一般。”
她面带娇羞,一副小女儿的模样,语调中更隐隐透着一种得意。
安儿虽面上仍是不温不喜,但袖子里的手早已握得紧紧的,似乎如此做,她才能保持镇定。
“这倒不奇怪,往日在塞锁郡时,他亦时常送些花灯、扇子之类的小物件给风意楼的姑娘们。”安儿改了不温不喜的态度,笑脸如花般回击道。
送你莲花灯又如何?
他以前的性子,最是会哄姑娘的,不过区区花灯便到我跟前显摆。
听安儿将她与风意楼的姑娘们相比,夏纨竟也面不改色,只是话出口便不如她的脸色好看了,“你区区山野村姑,还有个不知来历的儿子,龄诺乃名门之子,你以为乐府会同意你进门,你不过是残花罢了。”
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安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堂堂夏家之女,一日两日往人家别院里跑,比人风意楼的姑娘还要进取些。”南雁哪里听得她这样说自家小姐,立即反唇相讥。
夏纨只狠狠剜了南雁一眼,折了道旁安儿才说喜欢的一朵红花,缓缓道:“他会是我的,而你……”
她朝着安儿邪魅一笑,随手便将那花揉成了花泥,随后扬长而去。
南雁看得只想扇她。
安儿的脸色在青白铁红三色之间转换。
难道人人都这般轻看自己了么?
我喜欢的你们便要来争来抢。
我喜欢村子,你们便将它烧成灰。
我喜欢云心,你们便打得她重伤。
我喜欢舅舅,你们便杀了他。
我喜欢程羽,你们便来抢了他。
如今,又来争乐然。
欺人太甚。
难道我便不该有开心的日子吗?
明明我都要死了,你们却非得不让我安生。
此次,我不会再让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