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明白了。”沐弦歌突然宣布,“这是一场茶话会。”
呃,茶话会这个词儿琴曜风听不懂,还得沐弦歌跟他解释一番。
他听后倒是吃了一惊:“台子才搭了一半,你就看出来了?”
沐弦歌心说这是基本素养,要是都搭了一半还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她哪有命活到二十几岁。
“今日过节吗?”她转过头来问。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琴曜风被闪得几乎挪不开眼,却又担心自己造次,忙掩饰地垂下目光,轻声道:“倒也不能算节。你眼力这般好,等下不妨猜猜?”
这种挑战无伤大雅,又能恰到好处地避免尴尬,沐弦歌自然乐得应下。
两人又饮了几杯,琴曜风脸上现出佩服之色:“沐弦歌,你的酒量很不错啊。”
呃……
恕我直言,你们这儿的酒没滋没味,倒是很像古代的水酒,别说武松那样的十八碗,就算喝上它八十碗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何况她的酒量那真的是,何止不错。
她所在的特种部队是要专门训练酒量的,战友们一般戏称这个过程叫酒精脱敏。
反正等你训练成功了,基本上酒精这玩意儿你也就当水用了。
所为的无非是两点:第一,遇到特殊情况时——比如短暂卧底——不至于一喝就倒,说错话做错事;第二,万一被敌人俘虏,倒灌酒精是常用的逼供手段之一,要提前防备。
她是兵王,自己一个人能干翻一票男队友,绝对的猛士。
缺点就是尽量别受大伤生大病,因为麻醉就很麻烦。
不过眼前人是琴曜风不是月惊鸿,她就没有那个倾诉的心情,索性一笑了之。
说话间,台子四周已是人满为患,有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性在人群中穿梭来往,貌似在安排座次。
这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脸上恨不得有两斤粉,笑起来能夹死十只蚊子,这形象……怎么越看越像说媒人?
沐弦歌脑子里冒出个十分荒唐的想法:这该不会,是个万人相亲大会?
你们明国人这么豪迈的吗?
那不是她所在的现代社会才会搞的事情吗?
沐弦歌这一下可吃惊不小。
座次逐渐清晰,差不多是一排男性和一排女性坐个面对面,场子很大,一共足足摆了十八排。
有侍者手脚麻利地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杯东西。
“那是什么?”看上去清澈见底,总不会是水?
琴曜风忍着笑点头:“就是水。”
……相亲还必须得喝水?
真不是她误会啊,侍者发了那杯水之后,每个人就都拿在手里了。
这什么规矩啊。
一个媒人扭着腰肢走上台,笑容可掬地说了一大套场面话,猛夸了一通今天天气真好,来这里的姑娘公子们真好,各位路过的也都真好。
末了终于宣布主题:“水会开始!”
什么?水会?
相亲大会为什么叫水会啊?
“你真的想知道?”琴曜风面色有些尴尬。
沐弦歌满脸不解。
琴曜风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有个说法叫做任你是百炼金,也要化为一滩春水。”
他们明国是金系,金这个东西很不容易炼化,但不代表不能炼化。
有那么几种方法,可以使百炼不折的金,顺从地化成金水。
就像这世上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脾气小性格,若是跟人不对盘,就很不容易相处。
但若寻到了那个对盘的,又会很快由世上最硬的金,变为世上最软的水。
至于为什么是春水而不是金水……
嗯,男女要怀了春,才能心甘情愿化成水啊。
所以这传统的相亲大会就一直被称作“水会”。
虽然是相亲,但一般少男少女都会比较害羞,就算有当场看上的,很多也碍于面子说不出口。
于是这水会就给想了个法子,从一开始的时候每个人手里就有一杯水,男女二人相谈完毕,若是无意,就把杯子带走;若是感觉还行,就喝一口水;若是一见钟情,那就喝一口水之后再把杯子放下。
这种含蓄温和的表达方式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众人追捧,遂一直延续到现在。
也慢慢成了“水会”的另一种解释。
沐弦歌觉得挺有意思,看得兴致勃勃。
一个姑娘很明显对眼前这位公子非常有兴趣,咕嘟灌了好大一口水,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杯子放下,带着热切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公子。
公子却涨红了脸,捏着杯子好一阵犹豫。
姑娘的目光开始一点点地降温。
最后她好像放弃了,沮丧地伸出手去,打算拿走杯子。
那位公子局促地看她一眼,终于也小小地喝了口水,轻轻把杯子放下。
姑娘双眸顿时爆发出异样的光彩,要不是人多,怕是要当场蹦起来。
饶是如此,她还是掩着唇咯咯笑出声。
倒是公子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撇开目光,望向地面。
早有媒人笑嘻嘻地走上来,打着手势请他们二人起身,引导他们往后走。
后面是一片杨柳堤,分花拂柳,绿意盎然,适合约会。
沐弦歌看得目瞪口呆。
敢情这还是现成的场地,一条龙服务?
她深刻怀疑要是这两人约会之后感觉不错,是不是旁边还能直接登记婚约。
“那倒没有。”琴曜风骇笑了一下,“成亲是大事,哪能这般随意的。不过,能到水会来的,基本都互相打听过家世背景,所以倒不至于出现门不当户不对的严重问题。但是问名、纳采、下定这些程序,还是不能省的。”
沐弦歌心想你们结个婚也太费事了,哪像我们那时候,两个人花九块钱去登个记就好,哪来那么多神神叨叨的步骤。
她又想起自己和月惊鸿成亲时那一大套繁琐到无以复加的礼仪。
真难得月惊鸿那样的人,居然全程配合,不但一点意见都没有,还显得十分热心,每一道程序所要用到的物品,都是他亲自过了目的。
就连她“没有娘家”这一点,也都事先替她解决了。
倒是她,从头到尾跟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说起来那场大婚,她好似只出了个人,剩下的一切,都是月惊鸿搞定的。
嘶,这么看起来,自己好像有点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