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沐弦歌人都走了很久,秦国公修茂竹仍然怒气难消,愤恨地以手在案几上一划,哗啦啦一阵脆响,杯盘盅盏打碎了一地。
可恶,他主动向她提出合作,这女人居然胆敢拒绝!
真是不识好歹!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并不打算把沐弦歌列入合作对象的。
毕竟只是个女人罢了。
就算坊间传闻她再厉害,修茂竹亦是嗤之以鼻:一个女人能折腾到哪里去,传言太没有见识了。
所谓强者,就应该像……像……对了,像星陨兵团的明书易一样,只用一个威压,就可以把他逼得呼吸困难、无力反抗!
那才是他心目中最想要的合作对象!
——不过他要是知道自己弄错了人,真正的强者不是明书易而是车内的月惊鸿,而很不凑巧的是,月惊鸿正是沐弦歌的夫君,不知道脸色要有多精彩。
直到后来宗茂勋、湘王和浃江公主都折在沐弦歌手上。
尤其是大婚那一次,在场观看了全程的贵客们后来口口相传,个个都说沐弦歌当日真是出尽了风头,他这才将信将疑:或许,这个沐七姑娘真的有两下子?
他实在是厌烦了霍玉成,这蠢货三天一个新鲜主意,把他折腾得够呛,一天能干完的事,霍玉成能给拖成一个月,期间不知都要弄些什么五花八门的幺蛾子。
但他又太仰仗对方手上的奇门异术了。
这种情况使他极为不爽,急欲摆脱现下的窘境,是故一直在暗中物色新的合作对象。
他是很有钱,但的确欠缺实力。
在先帝手下这些年,于个人修为上确实是荒废了太多,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区区中级法师,快跟顾羽弘那个老东西一样废了。
可,顾羽弘手下有人才、有势力啊!
反观他自己,因为要防着先帝忌惮,所以这么些年来,他都没怎么敢于扩张势力,到现在居然成了孤家寡人。
呵,真是讽刺。
最近这个霍玉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对空间法术着了迷,三天两头地往外跑,不知道是去见什么神秘人物,回来就兴致勃勃地一个人折腾半天,还把他叫去观摩。
拜托,他只喜欢权力,只想知道怎么把幽国的朝政玩弄于股掌之间,对那什么空间法术根本没有兴趣好吗!
修茂竹对霍玉成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简直是多一刻钟都不愿意再忍了。
不过当他试图不计前嫌、重新拉拢顾羽弘时,却惊讶地探知,对方竟是投入了沐弦歌的麾下!
这下子,修茂竹不得不重视起沐弦歌来。
但他与沐弦歌在此之前已经敌对甚久,就算沐弦歌并不见得知道那些事情也有他的份,可为防万一,他还是谨慎地派出了一个刺杀小队。
任务不是杀,而是“请”。
用这样的方式“请”人,修茂竹一丁点都没有已经得罪了人的自觉,还觉得自己已经够放下身段了,够有诚意了。
毕竟沐弦歌把他的人直接打发回来,他也并没有降罪于她,不是吗?
结果那个沐弦歌竟然说什么?
“合作?”她唇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我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加上昨天夜里的不快,秦国公竟还能大言不惭地提合作,真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他不明其意,莫名地看着她。
就见沐弦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修茂竹当即勃然作色。
却见沐弦歌一脸无所谓:“怎么,要相杀吗?”
她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修茂竹却突地感到坐立难安,仿佛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了滚烫的火堆,烤得他恨不得当场大喊大叫!
但他不能。
那太丢脸了吧!
他忍着被炙烤的剧痛,神情扭曲地瞪着沐弦歌:“你做了什么?!”
这个该死的妖女!这什么妖术!
沐弦歌笑吟吟地:“小把戏罢了。秦国公想是还不知道吧,本宫乃是土系灵力。”
她抬起下巴,轻蔑地朝他点了点:“喏,就是你脚下无所不在的土地,本宫可以为所欲为。”
秦国公:……!!!
简直是——无耻!
他恨恨地瞪着她,却见这倾国倾城的佳人陡然变了脸色:“更何况,居然敢拿本宫的母亲做诱饵,你们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地大!在做这些事之前,你难道没有被清算的觉悟吗?”
什……什么!
他那时候怎么知道沐弦歌这个女人竟会如此难缠?
再说那是霍玉成的主意,与他有什么相干!
但他已经呼吸困难,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沐弦歌仪态万方地站起身:“霍玉成呢,本宫当然会收拾他的,不过,这与你无关。另外,咱们之间的账也要一笔一笔地算,不急,慢慢来。”
在修茂竹惊恐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瞪视中,沐弦歌一步一步,优雅地离开了。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直到她走,也没给修茂竹解除束缚,硬是让他又活生生被炙烤了一个时辰!
等到法术退去,家仆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出来时,这嚣张的国公已经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
回去的路并不远,沐弦歌没有乘车,而是沿着帝都的大街边走边看,心中犹自沉吟。
事情固然很多,但她现在最在意的,便是今日早些时候顾羽弘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根据属下连续一个月的观察,现如今的皇宫,已是王气彻底断绝的状态了。”
彻底断绝……
按照秋宜信上次的说法,这显然就是姬氏得位不算太正,王气并不丰盈啊。
不过得位正不正的,沐弦歌倒也是无所谓,反正事过境迁,现在也不能改变什么。
但王气断绝,意味着整个幽国再也不可能自发产生新的矿脉了。
同时也意味着幽国的自然环境进入自生自灭的状态,不但不可能再指望风调雨顺,甚至,气候也许会跳转到狂暴模式。
一年四季随机播放什么的,估计也不在话下。
搞不好还会有各种极端气候的出现……
而且以顾羽弘的说法,这断了不是一天两天,是至少一个月了。
她蹙眉想得入神,没留意到此刻的天空已是极致阴沉,有隐隐的闷雷声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