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被封印了千年。”
讹兽口中的獠牙渐渐退去，眼睛里的红色也消失了。
“虚空无岁月，但我的感觉仍在。”它长长地吸了口气，“一千五百年。”
它又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八大绝品珍兽，原来只剩下六个了么。”
一千五百年。
沧海桑田，早变了模样。
苍鸾见到它，犹还能亲亲热热地打一架、说说话。
剩下的呢。
冰夷。伶俜。混沌。矔疏。
它们在哪里。
它们还活着吗。
它们还记得它吗。
从前八大绝品珍兽齐全的时候，不但它们六个在，蕴象和穷奇也在。那时它便时时感到孤独，因自己与它们都不算投契。
冰夷孤傲，伶俜抽风，混沌沉默，矔疏冷淡，蕴象冲动，穷奇狠戾。
唯苍鸾与它关系好些。
但苍鸾不是它的。苍鸾跟谁都好。
因为那家伙好性子。
虽然是八兽之中最能打的，却也是八兽之中最不爱打的。
它们对外称是八大绝大珍兽，实际却是各自为战，从不同行。
伙伴？
那是什么？
乘黄一再对它重复“你是我的同伴”时，沐弦歌对它郑重说出“你仍是我和乘黄的伙伴”时，即使它当时正处于失忆状态，仍难以抑制心中的激荡。
同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它也会有“同伴”。
它也会被别的谁，称作“同伴”。
“你们不能骗我。”它整个身子都慢慢软化下来，喃喃道。
乘黄一脸严肃：“神兽从不骗人。”
“一日伙伴，一生伙伴。只要你心不变，我们便永远在一起。就算你心变了，”沐弦歌玩笑道，“就像今日这般，我也会打得你再变回来！”
讹兽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却笑出了眼泪。
孤独几千年，今日方知，被人放在心尖上顾念的滋味。
原是这般酸酸软软的，总也止不住泪。
却并不是难过。
它抽着鼻子笑骂：“骗子！才说一辈子，转头就要打我！”
“你没打我吗？我没让着你吗？”沐弦歌睇它。
好吧好吧，算它没理。讹兽举爪投降。
“你们都说一辈子，那就一辈子吧。”它向沐弦歌深深弯下美丽的头颅，“我的主人。”
这一次，它是彻底被收服了。
一生都不会再有意外。
沐弦歌弯下腰，向它递出了手。
一人一兽，一手一爪，紧紧握在了一处。
乘黄看了一眼，默默走过来，将爪子覆在最上方。
说好了，一生一起走。
一人二兽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随后沐弦歌快速翻脸：“你，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她指着的是乘黄。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长翅膀了！
呃，也不对，现在再看背上的也还是独角，只不过必要的时候会变成翅膀。
还有！
现在是在外面！
而且她看得清清楚楚，这可不是幻象，不是化身，就是真真切切的乘黄本尊！
它真的拥有了实体？
“事情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咯。”乘黄无所谓地摊摊爪，“重塑躯体之后，变化就是这么多，你都看见了。”
“拥有实体难道不是我的功劳？”沐弦歌恶狠狠地瞪它，“不是说我修为越强，你恢复得越快吗？我可是刚刚升到灵台五级！”
乘黄满脸无奈：“是是是，你的，你的！灵台五级，法师这个级别真的压不住你了。从古以来我所知道的法师，没有一个不是灵台最高四级的。按说，你现在都是大法师水平了。”
大法师！
月惊鸿不就是大法师吗！
还记得初见之时发下的宏愿，很快将会有一天，要与他并肩！
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他是高阶大法师，半步入圣的那种，你想太多了。”乘黄嫌弃道，“再说了好好地怎么又想起他来。”
“主人那是春心萌动。”讹兽冲它眨眨眼，一肚子坏笑都写在脸上了。
春……春你妹啊！
沐弦歌强忍着爆粗的冲动。
这都什么事儿，一个两个战宠都以怼她为乐。
孽障！
“切，他除了长得还算顺眼，还有哪点好。”乘黄瞥她。
沐弦歌一脸冷漠：“修为高。”
“他那才不到法圣……行吧行吧，考虑到年龄，算得上不错。再没了吧！”
“有钱。”沐弦歌继续冷漠。
乘黄：……
它不堪卒睹地捂住眼睛，伸爪向后——指到半路，忽然省起这里不是神兽空间，又恼火地垂了下来。
视角一转，三个又一齐回到了虚拟空间。
“往后看。”乘黄冷飕飕地命令。
沐弦歌哪用等它吩咐。
方才它那个动作，她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对啊，她现在修为又高了！应该能看到那个堆满了高品灵石矿的足球场了！
那可是高品灵石矿啊！
是以才一进空间，她便迫不及待地极目远眺，以便确认。
待看清听海楼后面果然已经不再是迷蒙一片时，乘黄和讹兽只听见身边嗖地一阵风响，沐·突然转性成财迷·弦歌已经直扑足球场而去了。
二兽木然对视，又同时木然转头，生无可恋地盯着沐弦歌欢喜的身影。
沐弦歌可没心情管这些。
她现在满心里都在想：神兽果然诚不我欺，从不打诳语。
这里真的堆满了高品灵石矿脉啊！
一个足球场能有多大？
后世的人可以轻易告诉你：国际足联规定的标准足球场面积为七千一百四十平方米。
也就是不到十一亩。
而随便一座什么山脉，哪怕是个小丘陵，占地面积总也要有个几百几千亩。
那是怎么把矿脉堆到足球场的呢？
很简单啊，水君可是先知，这小小的一座足球场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虚拟空间。
矿脉就藏在虚拟空间里。
虚拟的嘛，你想要它多大，它就多大。
所以说她光看见足球场没用。
看得见，摸不着。
她还得想办法打开这层层叠叠的虚拟空间。
说起来这空间套空间的手笔，也就神兽空间能经得住这么折腾吧，普通人，就算是月惊鸿那种，用乘黄的话来说是半步入圣的大法师，造出的虚拟空间里也不能再套空间了。
噫，好好地怎么又想起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