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叶昙从百花楼回来已是亥时,月上柳梢头,怀府内静寂若清。
叶昙侧耳听去,打更的更夫从外头走过,怀府内护院有二十人巡逻,草丛里一直在叫的蛐蛐。空气里飘着花香,还有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这个人一直在跟着自己,连在青楼内他也闻到他身上的香味。
世间百味千万种,可是叶昙发现自从闻到这桃花香很轻易便辨别出来。
这跟了一路,谢游羡一直未有什么动作,叶昙也就不予理会。从墙头跃下,避开护院正要回去,顿了下,还是拐去怀家祠堂。
也不知怀璧从祠堂内出来没有。
叶昙朋友不多,交心的更是数不出来,可他将怀璧当做那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走到湖边,忽然一阵风从屋顶上飘过,踩着屋瓦又消失不见,只余下一阵脂粉香味在空气里徐徐飘散。
是那女子。叶昙想起笑吟吟的柔媚笑声,千里迦娜靠近他时便是这种香味。
往西南方向过去。叶昙立即跟上,那香味一停,他便在三丈后停下。
院子里有十名护院,空气飘着灵香草、茶花叶、芸香草、雄黄的气味,这些草药多用于书楼驱虫,使书虫不敢进入书楼。这里气味这么大恐怕是怀府的万卷楼,只是不知千里迦那进入万卷楼所为何事?
听到翻进书楼的声音,叶昙却并未跟上。他对书楼内情况不了解,何况只有千里迦那一人,自己若进去便容易被发现。
叶昙从屋顶翻下,脚倒钩悬在屋檐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月隐星疏,窗外一片静寂。
万卷楼有两层,每层皆有十几排书架,怀召雍藏书太多,上至秦汉下至民间僻解,兵书武学皆有。
书案上烛火幽幽跳跃,照着这一隅天地。
怀璧抄着汉代贾谊的《治安策》,这是今日傍晚管家将他从祠堂领出来,怀父让他到万卷楼抄《治安策》,让他懂何为礼义廉耻。
他心里即便再难过,也要过来抄书。
案上的烛火尚亮着,忽然有人影从烛光中移过,缓缓落在了怀璧身后。
千里伽那没想到怀府少爷今夜会在万卷楼,他在翻什么书?是天主要的那一本?她不知道,这里藏书太多,天主要的那本书没有任何的信息,她无法在这么多的书内找到那一本。但这个怀公子,从未见他来过万卷楼,今夜突然前来是不是也在翻天主要的那一本?
她从不会错过任何的线索。千里伽那翻身上了屋梁,倒翻身子看着怀璧翻阅的书籍。她的动作极轻,怀璧武功不高也未察觉。但他发现烛影晃动间,映在墙上的何止是他一人的影子。
怀璧整个人一惊,那墙上的影子似是知道被发现,整个人极快退去。怀璧连忙跟上,他武功不高,也只堪堪追上,当下不知如何,伸手就朝她抓去。
他并非是想伤害她,怀璧只是简单的想留住她看看究竟是谁。但他尚未碰到她衣袂时,突然倒飞出去,嘭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千里伽那是条件反射推出的那一掌,她在即将跃出窗口时背部空门大开,不管怀璧伸手过来是什么原因,那种条件下她都会给任何人一掌。
千里伽那只听闷哼一声,书架上的书倾倒砸在了怀璧身上,他胸口受了一掌,此时身受重伤当下就吐了一口血,在烛影勾勒之间沉沉闭上双眼。
忽然一只手将他接住,秦复来看了一眼窗口的女子,在怀璧身上连点几处穴道。
千里迦那一惊,不知这黑衣人是谁,转身便要逃走,忽然破空声自身后传来,杀气贴着她背后,逼的她不得不出手。
两人在半空交手一招,内力灌臂将对方震退。但是千里迦那惨叫一声,原来黑衣人手中藏着一枚暗器,互击一掌时暗器穿透她的手中。
此人动作快狠毫无留情,千里迦那不敢与他对峙,受伤的手臂一振,将掌心暗器朝秦复来振去。
暗器势如破竹,秦复来摆肩避开,暗器‘笃’的一声撞开身后的烛火插入书案上。秦复来再去追时千里迦那已经破窗而逃。
倾倒的烛火烧着《治安策》,火舌卷开,顷刻间蔓延。
这时救火来不及,秦复来先抱起怀璧送他回房。
叶昙闻到了烟味,但想起之前暗器插入书案的声音便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