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童非非2019-04-22 09:364,044

  像被全盘否定的证明题那样,继续往下面求证还有什么意义?旗原疲惫地将自己扔进那张大床,顺手扯过旁边的枕头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地蒙住。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心底里喊着她的名字。

  “现在……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为什么丢下我……”

  这样的声音脆弱、敏感,没有一点还击的余地。在没有被第二个人看到的男人的眼泪痛快地挥酒过后,他从床上起来,抬眼便看见了桌上的《Frank Llyoyd Wright》。

  它只是躺在那里,望着旗原,等他去翻阅,去经历其中的细节。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渐渐不再提起的事情便慢慢退出了彼此热心的话题圈。

  后来,终于没有人再说起它。

  Anne一直像她许诺过的那样,守在旗原身边。只是,她更加懂得保持距离了,这样倒是给了彼此更自由轻松的空间,在旗原的心里,她像是终于长大懂事的妹妹般,让他卸下了心理上的包袱。

  第二个学年的夏天来临时,旗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七重念过书的大学。

  将入学手续办理好后,他一个人沿着那条校园小路走着,经过了她以前住过的宿舍楼,然后到了那座连接南北校区的桥上。

  他感觉似乎校园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她的影子。

  长长的宣传栏下面站了许多人,大家都在看告示栏上张贴的类似于新生须知的东西。旗原慢慢地走过去,从右边往左数第三根柱子的后面,他曾经和她一起站在那里躲雨。他转过身,空旷的广场中间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经过,可就在离他站着的位置不到四米的地方,雨幕中两个人拥吻的画面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他的初吻。

  也是在这里,他将自己最初的,最不能替代的,最真挚的,最浓烈的情感给了七重。

  可是,她在哪里?

  “为什么我在架子上找不到《Arthur Rimbaud》?”

  “稍等,我帮你查一下。”

  “谢谢。”

  “哦,是有人借走了。”

  “借走了?只有一本吗?”

  “是的,因为这样的书外借次数很少。”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借到?”

  “那得等对方归还以后,至少一个月吧”

  “谢谢。”

  “哦,没事。”

  图书馆管理员很礼貌地告诉他现在无法借到《Arthur Rimbaud》,他只好失落地回到宿舍。

  一个人待在宿舍里的旗原,想到自己都不曾带她看电影、逛街,不曾送她礼物,许多事情还都不曾为她做过,甚至没有她的照片,心里不禁难过起来。他望着床上的《Frank Llyoyd Wright》,总觉得七重一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还有就是,那个奇怪的七年木盒。

  2003年12月10日,初见地点开始约会,后到者准备礼物。

  那天,旗原一大早就到了她曾经等车的376公车站。即使很早到的他?也为七重准备了礼物——一支冬季用的防干燥柠檬味唇膏。

  可是,直到天黑,七重也没有出现。

  2004年12月10日,第一次告白地点,重述对方告白内容(不配合或忘词者受惩罚)。

  那天,人们看到有个穿深咖啡色套头绒衫,蓝色牛仔裤的年轻人,顺着公园里靠近围墙的那条小径,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回到起点,整整一天。

  2005年12月10日南山,一起看日出。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旗原买了伞,在她以前的住所楼下的花店挑选了紫色郁金香。当年的花店女孩说她要结婚了,新郎是花店老板的儿子。

  旗原乘出租车到南山塔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12时,因为担心七重找不到他,他找遍了整个南山坡大大小小的地方……

  他一个人站在南山塔下,独自望着城市中亮起来的灯火,那种心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自己说:“旗原,你该为那个身处某个地方的女子祝福,是她给了你第一次全心投入感情的机会。”

  五年过去了,已经是2007年的夏天了。

  成为娱乐公司文案总编的Anne,因为和明星们的接触,自己也变得更加耀眼了,和出类拔萃的旗原站在一起,两个人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毕业后一年便有投资人找到旗原洽谈合作事宜。成立了自己的建筑事务所的他,现在终于如鱼得水,尽情地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各自工作的地方相距实在很近,Anne每天下班后都会来旗原的事务所。顺直披肩的长发,新买的果蓝色的套裙,贴身的剪裁,很好地衬托出了Anne的迷人身材。此刻她正坐在旗原的座位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绘图尺,一边对正埋头修改图纸的旗原说话。

  他头都没有抬,一直沉漫在自己的工作里。绿色线束与灰色线束有规律地均匀排开的衬衣,浅灰色的裤装,在他现在保持的姿势下显现出好看的褶皱。和学生时代一样的短发只是修剪成了比以前更成熟的发型,他的全身都透露着一股整洁迷人的气息。

  Anne望着他,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想起下午接到的电话。

  “原,今天宝利打电话说她生了个男孩,还说会举行庆生宴呢。”

  “嗯……”

  “原,你会和我一起去吧?”

  “什么?尺呢?”

  “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Anne,这个图稿明天的讨论会要用……”

  “原!”

  “什么时候?那天是星期天。”

  “9月9日,在哪里啊?”

  “在乔的店附近。”

  “乔也去吗?

  “不知道,我们乔小姐的未来的丈夫竟然是我的大学同学!厉害吧?所以,这次大家就一起来个大学同学聚会。”

  “怎么你们总是聚会?”

  “哪有?是你每次聚会都不去,有一半是我替你去的!”

  “哦……好,到时候你来叫我吧。”

  “又是‘来叫我吧’,别到时候又要开会啊研讨啊,又要我一个人去!”

  “这次一定去,一定!嗯?!这个图纸很重要,所以……”

  “‘你先回去’,对吧?”

  看到她说话的样子,旗原对她孩子气地笑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开车慢一点啊。”

  从事务所出来后,Anne坐进车里,望着驾驶座前面悬挂着的钥匙链呆坐着。外表已经很陈旧的老式钥匙链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旗原送给她的。

  放学回家的路上发现家里钥匙丢了的Anne,只好重新回到学校,体育课玩得实在是太疯了,一定是丢在了学校的操场上。这样想着的Anne便一个人在操场上找起钥匙来。从班主任 办公室出来的旗原看见操场上的Anne,便走了过来。

  “做什么呢?”

  “钥匙丢了……”

  “丢在这里了?”

  “肯定是!”

  “我帮你找。”

  “……”

  在沙坑边的草丛里找到了系着蓝色緞帶煳蝶鮚的钥匙后,两个人终于松了口气。

  天色也已经很晚了。

  “用这个吧,可以别在书包里面,或者别在身上,不容易掉。”

  旗原说着将自己的钥匙取下来,把钥匙链给了Anne。

  “那你呢?”

  “爸爸会再帮我买的。

  两个人很高兴地在街口分开,各自回家。

  这些,已经过去13年了。她对旗原的爱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所以很多人坐在她的车里,都会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挂一根这么旧的钥匙链?”

  甚至包括旗原自己。

  想到这些,Anne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拭了拭自己的眼角,发动车子的引擎,驶出了事务所楼下的小广场,向乔的婚纱店的方向驶去,

  地处城市中心地带的婚纱店,将婚恋的愿望直观地表达出来。

  Anne将车停好,进到店内,看见乔坐着和一个客人说话。乔头用眼神冲Anne打了个招呼后,继续跟客人说话。客人背对着门的方向坐着,白色无袖连身裙外面,是很随意的一件镂空的粉绿色中袖线衫,微微卷曲的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束成发髻,露出白暂小巧的颈部。这样简单的装束,让Anne想起以前……

  “Anne!”

  在Anne发呆的时候,乔叫着她的名字走了过来。她身后的女客人也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愣在原地。

  “赫老师?!”

  Anne望着乔身后的女子,叫了出来。

  “赫小姐,Anne, 你们……认识?你们先坐会儿,我就过来。”

  乔很高兴地将两个人引到窗户前的沙发上坐下,吩咐工作人员为她们拿来饮料。

  “老师,您要结婚了吗?”

  Anne望着眼前的人,内心惊叹着时光在七重身上留下的迷人风韵,“嗯。”

  七重温和地笑笑,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比以前多了些许沧桑。

  “真巧啊,这是我同学的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师”

  “大家……都还好吧?”

  “嗯。都工作了,有的实现了那时的愿望,有的正继续努力呢。”

  Anne说着,灿烂地笑了起来。

  “Anne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了吧。”

  “已经实现一半了,正在准备实现另一半……”

  “你那另一半愿望啊,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呢。”Anne还没有说话,走过来的乔就已经抢着继续说了下去,“你提这事,他就转移话题,要不就是直接拒绝你,你还真受得了!”

  “我喜欢他,你管得着吗?”

  “是的,我管不着!我才懒得管你们!你去喜欢吧。”

  这时,七重的电话响了,她抱歉地笑了笑,然后站起来到门口去接电话。

  没多久,一辆银色小汽车开了过来,七重朝里面坐着的两个人挥了挥手,钻进车里。

  “Anne,她是你什么时候的老师?”

  Anne的目光还望着汽车离去后的空地,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嗯?哦,高中的生物学老师。”

  “高中?她那时候才多大啊?现在还这么年轻!”

  “她从辅大出来后便到了我们学校,应该也就大我们四五岁的样子吧。”

  “辅大?跟旗原还是校友呢!”

  不知道为什么,Anne竟然想到五年前在保健室,旗原昏迷着的时候含糊地叫着七重的名字的往事,她突然觉得焦躁起来。七重的出现,将他好不容易和旗原系在一起的绳索毫不费力地松开了,让她突然有种像氢气球一般慢慢升腾起来的漂浮感与不安感,似乎自己正与身边的旗原一点点拉开距离。

  “当然不是,是宝利说庆生宴那天由你来主持”

  乔并不知道Anne内心的纠结,而她之后所说的话,Anne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被突然回想起来的往事的细枝末节维住的Anne,正在逐渐失去自己对旗原的那种信心满满的坚定。仅仅只是往事,就足以点燃她心里忌妒的火苗。

继续阅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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