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梅花香,白二突然想起了那夜晕倒时嗅到的香气,似乎在哪儿闻见过。见白怀信一时半会儿并没有醒的意思,便拜托林伯照看,自己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白二压低帽檐来到了那装神弄鬼的院子前,竟然大门紧闭,残余的符纸风幡乱七八糟地在风中摆动,时不时落在雪地上,院子里寂静无声,似乎空无一人。
白二左右查看后,又拿出手帕蒙住了半张脸,掏出怀中绳索,手臂一挥,绳子缠在了院中老树上,他把绳子缠在手臂上,用力扯了扯,拉到紧绷处,身子一腾,蜻蜓点水般略过高墙,攀住绳子用力一荡,跳过湿漉漉的积雪院子,直接落在了回廊中。
映入眼帘的屋子一片狼藉,香蜡纸钱的残骸散落在地,腐败的瓜果和凋谢的鲜花倒在桌上,乱七八糟的桌椅,以及坠了一半的布帘。
白二手臂用力一扯,绳子嗖一声缩回他的掌心,麻利捆了捆,塞回了腰间。
他掀开布帘,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留有残香。
白二坐在矮几旁,轻轻抚摸着上面深深浅浅的痕迹——
哐!
一把雪亮的大刀猛地劈了下来,白二惊得身体一偏,刀狠狠砍在了矮几上,又化作齑粉消失在了空气中。
哐!
无数把大刀快速挥下,左劈右砍,那样可怕的力道,挥刀之人是个男人。
白二嘴角勾起笑容,挥散半空中的幻象。
啊,一直砍不中目标,所以刀子全劈在了这上面。
他似乎看到一个身手敏捷的人在矮几上翻滚着,躲避刀锋,狠狠一脚直接把男人踹飞了。
白二的目光落在花架上——
轰!
持刀男人惨叫着跌倒,手中长刀飞了出去,花架瞬间倒塌。
白二走到窗帘下,抬手一掀,果然一把刀子藏在下面。
看地上的脚印,是一双女人的小脚,穿着绣花软底鞋——
虚空中,一个女人从矮几上纵身跃起,三两步就踩在了男人身上,只咔嚓一声,就徒手拧断了男人的脖子。
这样的身手,白二想起了那个拥有异瞳的神娘娘,那香气也是她身上的,只是她为何要开枪打死车夫,留自己性命?若真是因为那天和蘅姐来算命时冲撞了她,即使是报复也是让自己死,而不是活?
他们这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何要控制一个精神失常的车夫杀人呢?
白二掀开长袍下摆,坐在矮几上,只一会儿就想明白了。
这平乐县一向太平,这群人要想发财,就得先制造风波,先是散步谣言让城里人心惶惶,则是铺垫,又操控丧妻失常的蛮力车夫杀无依无靠的窑姐,制造血腥风波,来求财算命保平安的人自然就多了。
要想演一场大戏,演员肯定是多多益善的,赚了那样多的钱,是否因为分赃不均内讧杀人?这才连最热闹也最容易赚钱的年也不过了,直接撤走?
谣言最先是从打更人传出的,去打听打听,使一番手段就可知道真假了。
白二在屋中细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少打斗痕迹,虽然被草草掩饰过,血迹也处理掉了,但依旧发现了暗处不少喷溅的鲜血。只是不知道谁输谁赢,那大笔钱又去了何处。
白二突然看到院子角落还有一间昏暗的小屋,他三两步跨过去,推开了半敞的门,一股潮气涌了出来,地上一段截开的绳子,被褥也润润的,像是好几日没有住人了。角落里一个炭火盆,灭了的炭火还有一大半,窗户被木条封死了,门上也挂了一把大锁,倒像是一间小小的囚室。
枕头下,露出了一枚小小的耳坠子,床缝中竟然还有一颗黏糊糊的糖果。
白二一手拿着糖,一手捏着耳环,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姑娘被绳子捆绑着蜷缩在床上,这群人想必也干着人贩子的勾当,只是不知道在这群丧尽天良的坏蛋手中,那姑娘何去何从了。
白二心中一动,把耳坠子塞进怀里,又剥开糖放进口中,黏糊糊的甜得过分。
这样爱吃糖的小姑娘,倒是让他想起了那一夜伶牙俐齿又胆大心细的某个人。
他轻声叹气,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