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叶比钟养涵的病情要重一些,再加上她体质也弱得多,对于药效的吸收能力也差,宋沉香决定先为她扎针。
宋沉香抚摸着宋桃叶的背部,“可能有些痛,你忍着些。”
“好。”
宋桃叶的话音刚落,宋沉香的针尖就刺了下去,她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自己的肩胛骨下方瞬间蔓延到整个背部,痛得她忍不住浑身打颤,却不肯喊出声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第一针的麻木,接下来的施针就显得轻松多了。宋桃叶也渐渐适应了过来,只是紧紧咬着下唇,脸上透露着隐忍的疼痛,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施针的过程是漫长的,足足两刻钟有余,宋沉香才满脸细汗地收了针,长吁一口气,“好了。”
宋桃叶听着这话,这才缓缓放松了脸部的肌肉,只觉得汤药越发灼热,身体肌肤却是一股轻松的感觉,再也没有半分疼痛。
帮宋桃叶施完针,宋沉香还不能闲着,又立即转去屏风另一侧,帮钟养涵扎下了第一针。
与此同时,祈煜也没有闲着。
自打恢复了记忆以后,他就想起了自己肩膀上扛着的压力,况且他也不会放任宋沉香独自去调查。
等到宋沉香接走了宋桃叶,他便出了门,一路来到一户毫不起眼的家中,敲开了门,门里迎出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将他让了进去。
祈煜看着这陌生的面孔,却径直叫出了名字,“李一,你去调查一下城内瘟疫的事。”
李一微微露出一丝惊讶,“瘟疫?可有确诊?”
祈煜的睫毛微微垂了垂,盖住眼中的光芒,“沉香确诊的,以她的医术,不会有误。”
李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只以正事为要,“瘟疫一贯来势汹汹,王爷为了大局着想,还请保重身体,暂时离开此地。”
“便让百姓受难,我却独自退缩?”祈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色镇定从容,“你不必担心我,根据沉香所说,此事当由人为引起,你速去调查便可。”
李一咬了咬牙,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那王爷千万要保重身体,属下这便去。”
“嗯。”祈煜淡淡地点了点头,看着李一从暗门离开,自己则推开窗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略摇了摇头,径直回了家中。
待宋桃叶和钟养涵治疗完毕,已经是次日清晨的事情了,好在宋沉香在他们药浴的过程中找机会歇息了一会儿。
宋沉香看着两个人眼下的黑眼圈,却精神奕奕的样子,又替他们把了把脉,“钟大人,此种方法只是暂时让你们体内的瘟疫没有了传染性和破坏力,但是想要根治,还需要日后的治疗,这段时间万不能过度操劳。”
钟养涵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安排好钟养涵和宋桃叶,宋沉香也该去寻找寻找瘟疫源头了。她接连走访了十多家出现瘟疫症状的,挨个询问他们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并记录在案。
只是她撑着疲倦的身子问了一天,也不见得有什么收获,就在宋沉香看着远方的夕阳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童突然跑了过来,急迫地攥着她的衣袖,“姐姐,姐姐,听说你是大夫是吗?”
宋沉香一愣,她这一手医术在本县内已经算是颇有名气了,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小的孩子当街拦住她。
宋沉香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孩子的衣着,如今虽然已经入了春,却还寒风飕飕,这孩子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裳,破旧的布料不知打了多少补丁。所以是实在没有银钱寻找大夫,才来求她?
“对,我是大夫,请问你……”
宋沉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孩子就已经跪了下去,眼神几近哀求之色,“姐姐,求你去看看我爷爷吧,我爷爷快不行了。”
人命关头。
宋沉香虽然不是圣母,做不到见一个救一个,人家都已经求到自己身前了,也狠不下心来见死不救。
她一把拎起孩子,“走,带我去。”
这孩子一看便是穷人家里跑惯了路,腿脚利索,两人一路疾奔,不知不觉便穿城而过,一路往城西过去,直至快要到了西郊,这才停了下来。
宋沉香原本以为这一对爷俩是住在西郊的贫民窟里,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住了一家远离人居的小院里。
男孩急迫地推门而入,扑面而来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分明打扫得整洁干净的小院,却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宋沉香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瞳孔却是微微放大了些,她猛得拉起了男孩的手,为他把上了脉搏,果然,男孩也染上了瘟疫,而且比之宋桃叶等人更甚。
先前看到男孩面色潮红,她只以为是男孩穿着单薄,染了风寒,没想到竟然是瘟疫,而且已经即将步入病发中期。
明明城中的病人都只是初期,为何这个男孩竟然已经到了中期?
宋沉香皱紧眉头,男孩见她没有说话,越发着急起来,拖着她就往屋里走,“姐姐你快跟我来。”
也就是这么一个打岔,宋沉香猛地想到什么,哪里还需要男孩提醒,径直就往房里冲去。
因着门窗禁闭,屋里的气味更加难闻,她挑开帘子,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意识全无的老人,脸上各种表情闪过。
小男孩紧跟上来,瞧了瞧她那双干净精致的绣花鞋,有些难堪地又扯了扯宋沉香的袖子,“姐姐,你小心地上,脏。”
床边上,赫然有着两滩子发出恶臭的呕吐物。
宋沉香避过那呕吐物,坐到床边,掀开老人的衣袖,将指尖压在了老人那瘦骨嶙峋的手腕上。
正如她所料,老人已经到了瘟疫发病的晚期,若她再晚来个两天,只怕这次瘟疫事件的第一个死亡者就产生了。
宋沉香帮着男孩扫清了呕吐物,又打开窗户透了下气,这才将男孩叫到了外面。
男孩有些局促不安地摩挲着手,像是走丢的幼崽一般看着宋沉香,“姐姐,你救不了爷爷了吗?”
宋沉香已经顾不上安慰孩子了,她蹲了下来,两手扶住男孩的肩膀,眼神尽量温和而认真地问道,“你能不能想起来爷爷在患病之前接触过什么?”
“接触过什么?”男孩不太能理解这个意思,有些迷茫地反问了一句。
宋沉香耐着性子细细讲解,“对,比如说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又碰过什么?只需要说与平日不一样的便可以了。”
“不一样的地方……”男孩皱着眉头使劲回忆,好不容易才不敢确信地说了一句,“爷爷曾经喝过年河的水?这算吗?可是爷爷先前也喝过,都没有生病啊。”
年河?
本县地下水资源颇丰,家家户户几乎都用的城中那几口公共的井水,而年河水质不好,入口干涩含沙,很少有人会直接饮用。
宋沉香脑内飞速地运转,一种猜测跃然而生,眼中也随之晃过一抹精光,水的上游!
“虽然少有人直接喝年河的水,却也有人从年河打捞河鲜,若处理不到位,致使人感染也有可能,而人与人之间的感染则更是容易得多。”
男孩不懂她在说什么,也并不敢问。
有了思路,宋沉香飞快地回到房内,拔出银针,消毒之后,迅速为老人施了针,延缓老人的病情进展,确保老人能撑到自己回来。又掏出自己的手帕,拿烤焦了的炭火在手帕上写下一个药方。
“你在这里好好照顾爷爷,空了便去宋府,让她们按照这个药方给你抓几副药,煎了饭后服一碗,等我回来,听到了吗?”
男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湿润润的,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姐姐去忙吧。”
“恩。”,宋沉香刚想离开,却又想起了什么,“你们若是没有衣食,大可以找宋府要,她们会给你的。”
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宋沉香惦记着去调查瘟疫的源头,着实没法分心照顾男孩的感受,哪怕明知道他可能是岔了,却也只能掉头离开。
年河就在西郊,离此处不远,宋沉香不过走了一刻钟,便已经到了年河边上。它虽然与黄河一样,都有个河字,流域和流速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凡来个会水性的人,都能三两下便到了彼岸,颜色倒比黄河差不了多少。
宋沉香蹲下了身子,用手划了划水,又鞠起一捧来,凑到鼻端闻了闻。
【作者提示】:本文涉及医学方面,纯属虚构/瞎编,不做任何层面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