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跪下。”
刚一走进房间,宋桃叶便发出一声断喝,惹得婢女下意识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宋桃叶坐在主座上,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她不如宋松杰和宋沉香那般聪慧,却绝对不是傻子,只要细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就明白,其中少不了这个婢女作梗。至少让她出去逛街,又引到县长所在的位置,绝对是这婢女一手包办的。
宋讨厌狠狠咬着下唇,几乎要闻到了鲜血的滋味,恨声逼问那婢女,“你且说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那婢女也心知宋桃叶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吓得浑身直哆嗦,断断续续地说着,“您,您对我是极好的。”
“我对你极好,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那婢女着实不敢接话,只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浑身抖得像个鹌鹑一般。
宋桃叶见她不说话,气得将手旁的茶杯狠狠地投掷到了她的身前,她本性柔和,这还是头一次发这般大的脾气。
婢女也算是伺候了他有几年了,瞧见她发这般大的火,低低的啜泣了起来,不一会儿变成了带着委屈的嚎啕大哭。
宋桃叶耐心地等她哭完,这才冷冷地逼问着,“现在可以说原因了吗?”
婢女被她这一席话呛得不敢再哭下去,只得哽咽说着,“小姐,这事求您不要恨奴婢,实在是大人拿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不得不为之呀。”
“那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拿你家人的性命换我的性命,你是否也同样会答应?”宋桃叶的心底微微有些发寒,她也料到了婢女能答应这件事情,无非是被威逼利诱了,然而听见她这般坦然地说出来,仍旧是如鲠在喉。
谋杀主家可是重罪,婢女一边磕头一边流着泪断然否认,“不不不,小姐我不会的。”
“呵,”宋桃叶轻轻发出一声带了几分讽刺意味的轻笑,“从今日开始,你就不必要待在宋家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一眼。”
婢女原本就是仗着宋桃叶的性子好欺负,只觉得即便东窗事发也只是会被训斥几句,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逐出宋家去。
她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桃叶,“小姐您要赶我走?”
宋桃叶的眼皮微微阖了阖,“不然呢?莫不然要等你在我的心口插一刀,我再来赶你走?”
“不不不,小姐我真的不会这般做的,我都已经服侍您几年了,您怎么可以赶我走?”
婢女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把脸上的脂粉洗刷完。
她相信全县城也找不到宋家这样更轻松的主家了,况且若是这样被逐出去,别的大户人家也不肯收她的。
若是不能扭转宋桃叶的心意,被赶出去,她这一生就真的毁了。
婢女膝行几步,就要上去抱住宋桃叶的腿。
宋桃叶早就看出她的意图,连忙站了起来,躲闪到一边,狠着心从抽屉里抽出了一纸卖身契,“这是当初买你来定下的契约,你就拿回去吧,从此便和我们宋家再无半分关系。”
见婢女不肯收,宋桃叶冷了冷眼,“你若不收,我便将这件事情告诉姐姐和余薇。”
婢女着实被唬了一跳,她太清楚这事儿,若是被宋沉香和余薇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了。
大概是轻则被杖责,重则就被发卖去别的地方了。
她这回终于不敢再闹,含泪接过了卖身契,哭着冲出了院子。
宋桃叶眼长叹了一口气,伸出食指轻轻按压着眉心,她何尝愿意这般残忍,只是对方这事着实做过火了,她若不逐婢女出去,只怕日后还会被害得更深。
宋桃叶身边缺了一名婢女,负责管家的余薇,自然要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
到底主仆一场,而且宋桃叶也不愿意自家姐姐担心,便将事情瞒了过去,只含糊解释,“她做事太过于贪懒,又爱背地里嚼舌,我实在用不起这样的人物,便只能把她赶出去了。”
余薇有些诧异地看了宋桃叶一眼,这事儿要是放在别家,倒是正常的很,只是这撵人的换成了一贯性子柔和的宋桃叶,便怎么也觉得怪异了。
到底宋桃叶是做小姐的,愿不愿意留着身边的人,也是她自己的想法,余薇没有更深入的追究,只是又安排了一个手脚更为勤快的丫头过去,也没有将这事儿汇报给宋沉香。
宋桃叶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结局了,没想到县令却是格外猴急,还不等到两人约定的时间,就带人来闯进了宋府。
他特意选的时间是宋沉香和祁昱都不在府内的时候,府内上下也就一个还不到十一岁的宋松杰会些功夫,更何况他本就是一方县令,府内众人非但不敢把他拦在外面,还只能恭恭敬敬地请在了上座。
休息在家的宋松杰看着气势汹汹走到主座上坐着的县令,不知道他所为何事,行了个恭恭敬敬的书生礼,“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县令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看着犹如贵公子一般的宋松杰,一时突然失去了遮掩的心思,冷冷藏着怒气地说道,“去把你二姐叫来!”
宋松杰怔了一下,垂着眼皮子细想了一番,客气地说着,“二姐现在正与先生学琴,恐怕不便出来迎客,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告诉在下也是一样的。”
县令来这儿的目的便是为了宋桃叶,哪里容得他推脱,宋松杰也不敢当真触怒县令,唯恐他又往宋家泼污水,惹得大姐麻烦,到底只能无奈地吩咐人去请了宋桃叶来。
出人意料的是,安舒竟然也陪着宋桃叶出来了。
县令看着站在宋桃叶身侧风流倜傥的安舒,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是何人?”
安舒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草民乃是宋家二小姐的教习先生。”
宋桃叶看着县令的神色,莫名觉得心内有些发慌,连忙佐证了一句,“正是如此,先生的琴技赶超民女不知几何,大人若要请教习,还不如便请我家夫子呢。”
她不知道安舒的身份,自然毫无顾忌地将安舒举荐了出来,若能惹得县令放过她,那才真是阿弥陀佛了。
县令的脸色这才稍许有些缓和,冷哼了一声,话里赶着话似的说着,“我要请的是歌姬的教习,若请先生去,只怕会误了先生的清誉。”
宋沉香和宋松杰都是不知人事的孩子,唯有安舒已经成家立业,自然知道县令是在说什么苟且之事,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只是淡淡说着,“以我这顽劣学生的资质,恐怕会耽误了大人的正事。草民不才,倒是知道几位女先生,愿意举荐给大人。”
宋桃叶刚要附和,却是被县令的一声怒呵给打断了,“好你个宋桃叶,果然正如你婢女所说,你想要使用阴谋诡计违背原先承诺本官的事情。”
宋桃叶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县令要提前两天就赶上门来,原来是先前被他逐出去的婢女去找了县令,她一时心内又是冷又是气恼的,“大人明查,民女只是为了大人着想,若是大人不愿意,民女自然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府上教习。”
县令是耍了手段逼迫宋桃叶答应的,这几日一直遍担心宋沉香会插手,搅和了这一桩美事,如今听到宋桃叶这话,顿时想要去拉她的手腕,“既然如此,那你今日便与本官走,以证明你绝无违背之意。”
安舒眼皮子沉了沉,跨步挡在了宋桃叶面前,“大人,男女授受不亲。”
那狗皮丝也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顿时便走了上来,狠狠推开了安舒,“你给我滚开,我家大人正和宋二小姐说话,有你什么事!”
安舒身骨本就不好,那汉子又着实没有留力,一下子便将他推倒在了地上。安舒痛的倒嘶一口凉气,手上已经慢慢溢出了血迹。
那汉子得了示意,完全没有放过安舒的心思,一脚又狠狠地踢向了安舒倒在地上的身体。
就在他的腿带着威风狠狠踢向安舒的肚子时,一只更加有力的腿直直踹向他的侧腰,将没有防备的汉子直接踹到了一旁。
“你,你这是要造反!”县令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宋松杰,寒声威胁着。
不知人事的宋松杰依旧不清楚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县令吩咐人动手伤人,他却是看得清楚,压力还管得了许多,直接便掺和了进来。
如今见到县令诘问,他仍就是挺直了身板,“在下不敢,只是安先生身骨柔弱,大人的属下这一脚下去,只怕即便不出人命也要引发重伤,为了保全大人的名望,在下只能不得以为之。”
县令顿时发出呵呵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