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求求你救救兆阳和蒲阳吧!娘,他们是孙家最后的血脉了啊!只有您能救他们了。”
张氏没有那么容易放弃,钱氏这位婆婆是唯一可以在宫里说得上话的人了,不怪她病急乱投医。
今天不说清楚,这往后的几日怕是都不得安宁,钱氏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木锤:“叫她进来吧!”
碧色的茶叶在瓷杯中打转,孙老夫人的院子里一片狼藉,从出事到现在,除了太太钱氏过来看望过,再不曾有人来。
往常爱在老夫人面前撒娇讨好的那些姨娘、姐儿们,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病床前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啊啊啊……”
孙老夫人歪着嘴,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口水已经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在深色的衣料上留下痕迹。
她咿咿呀呀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反而哭了起来。
这个一生要强的老人家,根本没办法忍受自己晚年变成这副模样,瘫痪了不说,一开口说话就流口水,多不体面啊!
因着今日是新年,除夕之日,皇帝也不想大动干戈,还是想上京的百姓都欢欢喜喜的过个好年。
孙家人,暂时是安全的。
只是孙太后已经薨了,按理说应该举行国丧,只是看太上皇的意思是,死后不想同她葬在一处,所以对于孙太后的死讯,满宫上下都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议论半句。
还是皇太后发了话,等过了新年就去圣安寺请大师来,接孙太后的骨灰去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等结束了再封入黄陵。
张氏在钱氏的屋子里待了一盏茶的功夫,而后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皇上……皇上怎么会对付孙家呢?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啊!”
可如果不是他,又有谁能出入孙家如无人之境呢?谁能把东西放进太师大人的书房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令人害怕。
她浑身发冷,颤抖着身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希望,也试着和钱氏的谈话而告终了。
道路屋檐上还有些白雪未化,一阵寒冷的北风刮过,那冷气直钻入人的衣领,冻得鼻头通红,嘴里哈出的热气都凝结成了白雾。
树下的人抖了抖头顶掉落的雪花,目不转睛的盯着某一处府邸。
崇亲王府的上空飞出十几只信鸽,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守在王府门外的探子皱眉,这么多信鸽,哪一只才是给崇亲王送信的?
只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十几只白鸽就没了踪迹,他握紧了拳头又无力的垂下,王府里的人怕是早就发现他了,这是有备而来。
再守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消息了,探子深深的看了王府的大门一眼,灰溜溜的走了。
除夕守岁夜,慕初妍抱着小世子在怀里哄,柔情似水的样子,成功的让封玄奕嫉妒起这个小鬼来。
还记得和妍儿的第一个除夕夜……
“阿奕,快过来。”
慕初妍手里拿着绚烂的烟花,打断了封玄奕追忆往昔的思绪,他笑了笑,罢了罢了,不要想了,都是从前的事了,从今以后他就好好保护他们母子,不让他们受苦受累吧!
一路小跑过去,封玄奕接过她手里的烟花,用火折子点燃,宽敞的大院子里,立刻迸发出色彩斑斓的花色。
烟花的美丽是惊艳的,转瞬即逝,就和很多人一样,会在你的生命里匆匆而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农庄的下人们也都聚在一处,吃吃喝喝的玩闹,还有些半大的孩子跑过来看小世子,将家里大人给的红包塞到小世子的怀里。
慕初妍吩咐了丫鬟给他们回礼,包了更大的红包。
孩子们没有大人那样拘束,他们都很喜欢慕初妍,围着他们欢乐的转圈,慕初妍笑看着他们,又拿了许多烟花出来给他们放。
这个时代的烟花是很贵的,一般人家都买不起,所以孩子们都玩得很开心,欢声笑语在整个农庄蔓延。
小世子睡够了,打了个哈欠就睁开了眼睛,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被慕初妍的笑容眩晕后,也咧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才三天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封玄奕听太上皇说过,饶是他天赋异禀,也是在出声好几个月后才懂得向人笑的。
没想到小家伙比他还聪明。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这世上最闪耀的宝石,干净透明,让慕初妍想要守护这澄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半个弯月斜挂在一棵槐树尖儿上,初冬的月亮,又清又冷,从西面泻下冰一样的银辉。
冷月高挂枝梢,寒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呼呼直叫。
有“扑梭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苍鹰眼疾手快的抓住一只鸽子,从树上飞了下来:“主子,是上京传来的信。”
深夜已至,守岁的时辰也过了,孩子们才在家人的带领下回了家,等院子里清空了,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慕初妍才跟随封玄奕回了书房。
“竹青和翠霞什么时候能回来?”
封玄奕突然这么问了一句,慕初妍也知道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回答道:“说是会赶在新年第一天到,按着他们的路程,我想明天中午就能到庄子上了。”
那就耽误不了什么事。
“嘎吱——”一声关上书房的门,苍鹰就尽职的立在门口,有他在,任凭谁都没办法靠近这里。
“上京来信说,孙聘私藏龙袍和玉玺,意图谋反,已经被捉拿了,孙家两个小公子带兵潜入皇宫,也都被抓了,孙太后过世,孙家倒了。”
慕初妍抱着小世子哄了哄,这才抬头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皇上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早日掌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封玄奕从背后抱着慕初妍女子道:“铲除了孙家,他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我们,妍儿……回去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怕吗?”
“不怕。”慕初妍转身,将他的身影深深的印入眼睛里:“我现在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只会比以前更强大,既然他这么急切的想掌权,我们就自己回去,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软肋亦是盔甲,她绝不会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