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紧闭，黎晰伸手，正待要推开门之时，却被一只手拦住。
黎晰的视线，顺着那手看去。
此人身穿黑衣，正是天魔宫之人。
黎晰收回手：“朕要见千岁爷。”
那人不言不语，但却拦在了黎晰面前。
黎晰微微皱眉，接着便开口道：“秦明空，放朕进去！”
这一声，却并未有丝毫回应。
黎晰等了片刻，就在准备再开口之时，里面传来了秦明空的声音：“陛下回去吧，臣这些时日，却还未曾想清楚，暂时不想见陛下。”
那声音清淡，听不出是何情绪。
黎晰微微闭了闭眼，只觉得心里发酸。
强作镇定，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染波动：“朕现在就要见你，朕今日就要见你，千岁爷是不敢见朕吗？”
这次，秦明空到并未让黎晰久等，便开口道：“臣并非不敢，而是不想，陛下回去好生休息，明日，臣命人送陛下回宫。”
‘送陛下回宫’这五个字，宛若晴天霹雳。
让黎晰就这么站在门前，不知该作何反应，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黎晰想问，秦明空你是不要黎晰了吗？
可到底，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那般，岂非太过难看。
黎晰深吸一口气：“今日，朕前来找你，但求一见，他日，定不多做打扰，如此，皇上也不愿一见吗？”
此刻，黎晰对秦明空的称呼，已经从千岁爷，变成了皇上。
秦明空却并未回音。
黎晰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黑衣男人：“你让开，朕今日非要见到秦明空不可！”
那黑衣人却仍旧挡在黎晰面前，寸步不离。
黎晰清楚，凭借他那点功夫，不可能强闯进去。
只能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不识时务之人，然后，寒声开口：“你就不怕，他日我与你们尊主重归于好，在吹个枕边风，让你受些惩罚？”
男人这次，方才开了口：“尊主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黎晰冷哼一声：“你是让，还是不让？”
男人这次，却不肯开口，但却仍旧挡在黎晰面前，这意思，已经相当清楚。
只要没有秦明空的命里，他今日，是绝对不会让开。
黎晰甩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
然后，对着秦明空所在之处的窗子，便就这么跪了下来。
膝盖砸在地面，让黎晰双腿一麻，接着便钻心的痛楚。
但是，黎晰却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然后对着秦明空的方向叩首：“臣妾求见皇上！请皇上恩典臣妾一见！”
黎晰的声音不高，但却也不低，带着不卑不亢，还有这那么一丝决然。
似乎，若是秦明空不允，他便会跪在这里，绝不起身。
秦明空的视线，透过那方窗子，清晰的可以看到黎晰那红色的身影，这跪在地面。
微微攥了攥拳，秦明空声音平淡：“陛下还是回去吧，今日，臣是不会见陛下的。”
黎晰直起身子，脊背挺得笔直。
亦如那日，在灵堂之上的倔强。
黎晰声音没有气愤，更没有什么祈求和期待，只是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臣妾求见皇上，还请皇上恩典臣妾一见，否则臣妾便会长跪不起。”
曾几何时，黎晰还是皇帝的时候，最讨厌的便是那‘长跪不起’和钦天监的‘臣有本奏’，却不曾想，今日，这‘长跪不起’到成了他的筹码。
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黎晰跪在这里，不在言语，一动不动。
雨丝细细的落下，竟是又开始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丝，打在黎晰的脸上，让黎晰轻轻皱眉，但却并未擦去，也并未动弹。
此刻，黎晰不是想雨停下，而是希望雨水下的更大。
如此，才更可能让秦明空动了恻隐之心。
如今，也唯有如此，方才是黎晰的赌注。
若是赢了……
他所爱之人便可以平安到老。
若是输了……
那便是一败涂地，大不了，他便跪死在此处，也好过看着秦明空被万虫噬心之痛折磨。
那种痛楚，没人比黎晰体会的更深。
若非心中还有念想，若非还有一个名为秦明空之人，当他是日月，他怕是早已自尽，也好过承受这般痛楚。
正因了解，方才更加不忍，这份痛苦，有朝一日落在秦明空的身上。
可到底，他的赌注，少的可怜。
从一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到了如今，这只能以对方的不忍做赌注，他还真是输了个彻底。
但，只要这最后的赌注不输，黎晰便觉得，他是胜过了整个天下，胜过了天道，也胜过了自己那颗复仇的心。
雨势越发的大了，豆大的冰冷雨点，打在身上，都觉得刺骨的疼。
黎晰身上的衣袍，已经尽数打湿，冰冷的雨水，更是沿着脸颊落下。
像是要将黎晰最后一丝温度也带走一般，此刻，黎晰只觉得他像是落到了冰窖之中，半分热气，也感受不到。
身子，似乎也开始麻木。
这份麻木，让那已经刺痛的腿，都没了感觉。
“我的陛下啊！您怎么……怎么跪在这了！”
李德全的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黎晰便感觉，雨水不在落于身上：“你怎么来了？”
李德全满目焦急，伸手，想要将黎晰拉起来：“老奴见陛下许久未归，又见这雨下大了，便来给陛下送伞，却没想到，看到陛下跪在这里，这要是病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黎晰看了一眼李德全，声音带着颤抖：“不用管朕，你自回去吧。”
李德全哪里肯让黎晰自己在此处淋雨：“陛下，回去吧，皇上既然不愿见陛下，陛下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待皇上气消了，自会前来寻陛下，陛下何须……何须如此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黎晰轻轻缓缓的摇头，视线，带着点点苍凉的落在李德全身上：“过了今日，便没有机会了。”
李德全顿住：“陛下是听说了？皇上明日要送陛下回宫。”
黎晰淡笑，接着便点了点头。
何须听说？
秦明空刚刚，已经亲口说于黎晰听了。
李德全叹了口气：“回宫也好，说不得，还能回宫过年，这宫里头若是没了陛下，怕是要清冷了不少。
而且，皇上如今是九五之尊，怎会不回宫？陛下只需在宫里等着，等皇上气过了，自然就回去了，皇上可还从未对陛下不理不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