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群臣垂首,等着黎晰开口。
秦明空依旧在群臣之首,但今日,却一眼也未曾去看黎晰。
黎晰清楚,他这是彻底与秦明空决裂了。
虽然并无政见上的问题,但此刻,却比那还要严重。
也许,在朝政上,黎晰与秦明空意见不合,秦明空还会退上半步,但现在,却当真是冷水分明了。
黎晰知晓,现在也不是在与秦明空说什么的时间,至少也要等过段时间,才有可能。
当下,便看向右丞相:“前些时日,朕让丞相查关于水患之事,可有结果?”
右丞相一顿,连忙上前一步:“回禀陛下,已经有了结果,并非是什么严重的水患,只是这段时日雨水颇多,导致河面上涨,只需修缮堤坝,今年便可平安度过。”
黎晰微微点头,神色也颇为轻松了。
一旦发生严重水患,怕是又要动摇这本就空虚的国库了。
但是,水患发生,却又不得不赈灾。
黎晰略微思索:“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此事便由你二人协调,需要若稍修缮款,便直接上折子便可。”
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纷纷上前,躬身:“臣等领旨。”
黎晰则是摆手,让其二人退下,这才又看向右丞相:“接下来,此事还需关注,若是一旦河水决堤,务必在第一时间,疏散灾民,避免流寇和瘟疫。”
丞相微微点头:“此事,直接交由大学士协调地方官员便可。只是,最近两岸藩王有些异动,臣需得严格关注,怕是分不出精力了。”
黎晰微微点头,对于两岸藩王,黎晰也是颇为头疼。
他们当然不是黎姓皇族,而是异姓王,世袭异姓王。
或者,换个词,大家能更明白,那就是军阀。
当年帮着天辰开国皇帝打天下的那些有功之臣,最后被分封到天河以北,并且拥兵自重。
两代皇帝,也并未有什么办法。
怕是现在,更是有心造反了。
黎晰头疼,却也不比前两代皇帝少了。
怕是他们也知晓,接连换新皇,必定对朝政造成影响,此刻起兵造反,或者拥兵自重来帝都谈条件,黎晰也丝毫办法都没有。
所以,此事,倒还真是比那还未发生的水患要严重得多。
黎晰微微点头:“如此,便依丞相所言。”
接着,黎晰开口:“最近蛮夷可有异动?往年春夏之际,以及秋冬之际,他们都会来犯天辰,今年可有异动?”
说着,黎晰的视线,则是看向了秦明空。
秦明空微微一顿:“蛮夷不足为惧。”
一句话,便将此事翻过。
黎晰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并未在开口。
而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便说道:“既然有千岁爷保证,朕便也放心了。”
说着,便扫了一眼百官:“若是无其他要事,便退朝递折子吧。”
百官纷纷跪地,恭送黎晰。
此刻,倒还真没什么问题。
两岸藩王暂并未举兵造反,蛮夷也没异动,水患还未发生,倒也算是和平时期了。
自然也没人在黎晰表现的想要退朝之时,还要以一些琐事惹黎晰不悦。
实际上,那些琐事,便是无需黎晰,直接内阁与丞相、摄政王便可决定。
再说,黎晰终究还是并未亲政。
如今,就算是他的朱批,都是另附一张纸。
只有秦明空落了‘可行’二字之后,才能决策。
当然了,一些小事,倒也可以让黎晰私自决定。
或者,黎晰来个先斩后奏,直接朝堂决定。
秦明空就算是有否决权,但也需得顾及天家颜面,不能让黎晰下不来台。
但如果换成现在,怕是就未必了。
黎晰的视线,扫过秦明空,最终还是并未开口。
而是朝着御书房而去。
刚刚到了御书房,便听得李德全的声音:“陛下,千岁爷求见。”
黎晰一顿,手中朱笔微颤:“准。”
说完,便放下朱笔,看向御书房门口。
秦明空便进了御书房,对于黎晰躬身:“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黎晰一顿:“千岁爷免礼,朕不是说过,私下里,千岁爷无需如此多礼。”
秦明空神色冷漠 :“臣与陛下,并无私交可言。”
冷硬的一句话,让黎晰住了嘴。
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方才能打破这阵尴尬。
秦明空落座,看向黎晰:“今后,陛下处理朝政之时,需得有臣从旁协助,陛下切记,不可私自处理朝政,陛下年纪尚幼,还未亲政,私自处理朝政,怕是不妥。”
秦明空语气平平 ,并未有多少的语调波动。
像是在说一个再平常不过之事一般。
黎晰看着秦明空,目光痴迷:“是,朕明白了,千岁爷愿意来陪同朕,朕求之不得。”
秦明空冷笑一声:“陛下收起这幅样子吧。”
黎晰一顿,微微垂头:“抱歉,是朕不好,惹千岁爷不悦了。”
秦明空不在多言,而是翻开奏折,开始看。
黎晰垂头,低声道:“千岁爷不喜朕,朕清楚,朕不想做孤家寡人,惜朝待朕很好,如果可能,朕也很想和惜朝在一起……”
说着,黎晰一笑:“今后,朕不会在对千岁爷有任何僭越之态,朕为之前的事情,跟千岁爷道歉,还望千岁爷大人大量,莫要记恨。”
秦明空身子一僵,笔墨落在奏折之上,晕染开一块墨痕。
许久,方才应了一声。
黎晰此刻,已经专心致志的开始批阅奏折。
直到天色渐晚,李德全方才在门外问上一声:“请问陛下,何时传膳?”
黎晰一顿,看了一眼面色淡漠的秦明空:“为千岁爷传膳御书房,朕……回寝殿用膳。”
说着,黎晰起身:“晚膳便在宫中用了吧,这些奏折,朕也都批完了,请千岁爷看过再走,朕也回寝殿用膳了。”
言罢,黎晰便抬脚,朝着御书房之外而去。
忽然,秦明空的声音传来:“陛下无需离开,臣还不至于赶陛下回寝宫用膳。”
黎晰微微一顿:“朕……朕回去便好,千岁爷嫌朕脏,朕还是不要污了千岁爷的晚膳了。”
说完,黎晰脚步略微踉跄的离开御书房。
独留下秦明空,看着黎晰离去的方向陷入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