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送陛下回宫。”
随着秦明空一声令下,便有将领率领士兵,团团将黎晰围住。
顾惜朝此刻正在处理后续的事情,发现这边的变动,赶忙赶过来。
入目,便看到一地倒下的黑衣人:“这是怎么回事?”
秦明空扫了一眼顾惜朝:“刺客行刺陛下,陛下受惊了,需要回宫静养。”
‘回宫静养’四个字,说明了一切。
黎晰面色一阵苍白,视线落在秦明空的身上。
说不出那是什么眼神,但却灰暗的让人心疼。
黎晰上前一步,走到秦明空身边,轻声道:“明空,你果然还是不信我。”
说完,黎晰看向顾惜朝:“惜朝,这件事你便协同千岁爷,好好彻查一番,定要将那些贼子,彻查清楚。”
顾惜朝微微一顿,接着便要上前检查黎晰的情况:“陛下,您没受伤吧。”
秦明空抬手,拦住了顾惜朝:“陛下受到了惊吓,需要静养,大学士还是回去吧。”
说着,已经眼神示意那将领,将黎晰带下去了。
黎晰转头,又看了一眼顾惜朝,微微摇了摇头。
接着,便抬脚,被送到马车之内。
咕噜噜的声音响起,黎晰的神色,也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垮了下来。
面色苍白,眼神之中却写满了自嘲。
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黎晰啊黎晰,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吗?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说着,黎晰轻笑一声,靠在柔软的软塌上,一点一点将那脆弱的表情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微冷的声音,钻入黎晰的耳中:“陛下好兴致啊,没能解决了臣,竟还有心情享受?”
黎晰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秦明空:“千岁爷会杀朕吗?朕记得,千岁爷可没有一个幼帝来辅佐了。”
说着,黎晰闭上眼,轻笑一声:“当然了,千岁爷也可自己自立为帝,千岁爷办得到,不过,朕以为,千岁爷现在,还不能。”
秦明空眯着眼睛,打量着黎晰:“臣曾经以为,陛下是被逼上刑场的小绵羊,现在才发现,陛下实际上才是那食人的狼。”
黎晰轻哼一声,语气平淡:“千岁爷怕是忘了,朕是皇帝,朕曾经是太子,朕的父皇,曾经也是皇帝,也是太子,朕生在皇宫,养在东宫,又怎会简单了?
千岁爷怕还是忘了,朕的母妃是亡国公主,朕的舅舅是亡国太子,朕在他们的教导下,怎会成为千岁爷口中的羊?
当然了,千岁爷也许更忘了,朕的今日,也是千岁爷不遗余力教养出来的,若是朕简单了,岂不是辱没了师门?”
黎晰没说一句话,只觉得心脏更是疼痛一分,知道那最后一句,这颗心已经麻木了。
似乎,接下来无论任何话,他都可以平淡而平静的说出口。
秦明空盯着黎晰,忽然凑近了黎晰,手掌钳制住黎晰的下颚:“陛下是不是觉得,臣真的不敢杀陛下?”
黎晰轻轻睁开眼:“朕从未如此感觉,只是,千岁爷是打算现在动手吗?”
秦明空深吸一口气,逼近黎晰:“难道陛下觉得,一个顾子谦,就可以让臣投鼠忌器吗?”
黎晰哼笑一声:“自然不是,千岁爷要伤害惜朝,那也是只是翻手覆手之间的差距,朕可不觉得,凭借惜朝,可以伤害的了千岁爷。”
秦明空手上微微用力,眼中似是燃起冷冽的火焰:“陛下是觉得,臣会怕了那些亡国之徒?”
一句话,点出了之前前来刺杀秦明空之人是谁。
黎晰心里,却忽然放松了。
明明,此刻他的处境,便是命悬一线,但只要秦明空知道敌人是谁,黎晰就忽然安心了。
因为黎晰相信,知道这些,秦明空便可以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黎晰眼眶微微发红,死死的盯着秦明空:“亡国之徒?千岁爷这是在讽刺朕吗?
对了,朕不只是亡国之徒,还是千岁爷的阶下囚。
接下来,千岁爷是不是要朕称病,然后卧病休养,从此不在参与朝政?”
秦明空眯了眯眼睛,挑眉:“陛下不愧是臣教出来的。”
秦明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这句话,却是最好的答案。
接下来,秦明空确实准备这般作为。
接着,秦明空松手,放开了黎晰:“臣希望陛下静养身体,陛下还是配合点好,臣也不想对陛下动用非常手段,毕竟,陛下也还是铃音的至亲之人,臣总不能对不起铃音。”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黎晰,在听到那先后的两个‘铃音’之后,面上褪去了血色。
那本已经麻木的心脏,在度疼的让黎晰无法忍受。
接着,丝丝缕缕的痛楚,蔓延至全身。
黎晰死死的咬住牙,抓着柔软的靠垫,方才能让他不发出痛苦之声。
黎晰闭着眼,不敢去看秦明空。
他怕看一眼,就会让他软弱,然后寻求秦明空的温暖。
但那,从不属于他。
秦明空视线平静的落在黎晰身上,眼神之中,带着轻嘲:“陛下是打算装到什么时候?还觉得臣会轻易信了陛下的苦肉计?”
黎晰身子一僵,痛楚,越发浓烈。
血腥之气蔓延整个胸腔,然后直冲向口中。
黎晰强硬的压下,不肯让自己在秦明空面前,在显现出半分软弱。
睁开眼,视线落在秦明空身上:“没想到,让千岁爷看出来了。”
只是,黎晰此刻的声音,不在清亮,而是极度的沙哑。
秦明空微微皱眉,视线平静的扫过黎晰:“装的多了,臣自然可以看出端倪。”
黎晰在度闭上眼,确是半句话,也无力气在说出口。
猛然,马车一阵摇晃。
那冲入口腔的血腥味,却怎么也无法吞咽回去。
黎晰伸手,捂住嘴,血液,顺着指缝流出,落在明黄色的柔软绸布之上,晕染开来。
秦明空眼神一变,一把扶住黎晰:“陛下……”
黎晰抬眼,轻笑一声:“千岁爷还是那么好骗。”
秦明空将要探黎晰脉搏的动作一顿,面色一寒,放下黎晰,阴沉着脸,坐在黎晰对面,不在说什么。
黎晰微微闭上眼,只觉得浓重的疲惫之感,翻涌而上,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心中,却只余无力自嘲,却原来,秦明空的几句话,仍旧可以将它包裹起来的坚甲和逞强击溃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