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黎晰的寝宫,并非御书房。
秦明空冷淡的声音,叫醒了黎晰:“陛下,到寝宫了,下轿吧。”
黎晰费力的睁开眼,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但却只觉得全身半分力气也无,直接摔在了马车地面。
秦明空站在车门外,视线微冷的看着黎晰,半分想要搭把手的意思,也没有。
黎晰咬咬唇,强撑着站起来。
李德全这时候,也已经赶了过来,拿着马镫,让黎晰下来。
黎晰一手扶着李德全,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都压在了李德全的身上,一手扶着车门下马车。
秦明空对着黎晰微微拱手:“陛下好生休息,臣先回府处理朝政了,今后,朝城便无需送到御书房,直接送到臣府上便可,臣自会不负圣意,将朝政处理妥善。”
黎晰抿了抿唇,朝政如何,他真的不在意。
只是……
黎晰轻叹一口气:“那便劳烦千岁爷,只是……千岁爷还会进宫吗?”
黎晰在意的,只是还能不能见到秦明空。
如果见不到,他是不是还有那个力气,支撑下去。
秦明空微微一顿,接着便开口道:“臣若是得闲了,自会来探望陛下,并且回报朝政给陛下听。”
黎晰微微点头,神色间也染上些许期盼:“朕等着千岁爷,一直在这里等着千岁爷。”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黎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说完,就连黎晰自己都僵住了。
秦明空顿了顿,伸手,似乎想要揉一揉黎晰的发顶,但却又收了回来:“陛下好生休息吧,臣改日再来。”
也不知什么原理,让秦明空在也说不出打击黎晰的话。
秦明空只觉得,也许他在说出一句无情之言,黎晰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便会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尽管知晓,那只是黎晰表现出来迷惑他的,但秦明空却发现,他依旧会心软。
也许,就像是黎晰刚刚所言一般,他就是那么好骗。
李德全扶着黎晰,黎晰站在原地,看着秦明空越走越远。
良久,李德全叹了口气:“陛下身子弱,莫要在吹冷风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黎晰却并未动弹,神色迷茫的看着秦明空离开的背影:“李德全,你说,千岁爷还会回来吗?”
李德全顿了顿,只是摇头叹气,并未回答黎晰。
黎晰淡笑:“李德全,如果有一天,千岁爷要你提供朕每日都做了什么,就劳烦你将对千岁爷不利的所有消息,都告知千岁爷了。”
李德全看向黎晰,这是李德全为数不多的,直视黎晰的时候。
显然,这吩咐,太让李德全震惊了:“陛下……这……”
黎晰微微垂了眼:“这是朕的圣旨,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千岁爷了,朕自有打算,只希望你能配合朕……将……这一出戏演好。”
李德全默了默,开口道:“陛下,您这般,值得吗?”
李德全能在宫中做到如今这个地位,心思当然也是通透的,再加上黎晰做下的事情,也几乎没瞒着李德全。
可以说,如果什么人能控制李德全,那么黎晰所有的计划也好,所以的部署也罢,都能清晰的获得。
黎晰淡淡摇了摇头:“走吧,扶着朕回去休息,接下来,朕要做个清闲的皇帝,好好养身子了,李德全,你不为朕高兴吗?”
听着黎晰清淡的语气,李德全只觉得心里闷得慌。
这样的黎晰,他并不想看到。
他早已经将黎晰看做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护,此刻,见黎晰如此对待自己,只能让李德全难受。
不过,这既然是黎晰的决定,李德全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就在黎晰躺下之后,忽然轻声道:“这世间之事,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罢了。”
李德全呐呐无言,只能躬身退下。
黎晰闭上眼,浅眠片刻。
方才开口道:“李德全,你去传暮贵妃。”
李德全顿了顿:“是,奴才领旨。”
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便听到同传之声:“暮贵妃求见!”
黎晰轻咳一声:“进来吧。”
这时候,一个身穿浅粉色宫装的少女,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对着黎晰优雅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黎晰抬手:“惜暮无需多礼,起来吧。”
顾惜暮起身:“陛下传唤臣妾,可是有事?”
黎晰让了个位置:“惜暮坐下吧,就……陪朕聊聊天,朕太寂寞了。”
顾惜暮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然后落了座:“不知陛下想要聊什么?”
黎晰看着顾惜暮:“你恨朕吗?”
顾惜暮微微摇头:“作为兄长的妹妹,这一日早晚会到来,陛下没什么错,兄长也没错,要说说什么错了,就是惜暮生在了顾家吧。”
黎晰看着顾惜暮温婉的表情,怔怔的出神。
忽然,顾惜暮伸手,轻轻的抚摸黎晰的脸:“陛下不要如此悲伤,这样的表情,不适合陛下。”
黎晰苦笑一声:“那,惜暮觉得,何种表情,方才适合朕。”
听着黎晰的话,顾惜暮微微皱眉。
接着,便笑道:“陛下可知,臣妾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黎晰微微摇头:“不知。”
顾惜暮深吸一口气,声音轻轻缓缓的道:“那时候,陛下给臣妾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需要珍视的陶瓷娃娃,完美无瑕,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尤其,是陛下的眼睛,像是能将所有人魂魄,都吸入其中,那天,臣妾懂得了,为何兄长如此喜欢陛下。”
黎晰怔了怔,却不知要说什么。
顾惜暮继续道:“其实,开始要嫁给陛下的时候,臣妾是不愿的,也有些气兄长的决定,可是,当臣妾看到陛下的时候,却明白了,兄长是对的,陛下就该被护着。”
黎晰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整个空气,都是苦涩的:“惜暮可是……喜欢了朕?”
顾惜暮一派坦然的看着黎晰,淡笑,轻声道:“是,臣妾对陛下,一见钟情。
也感谢陛下,给了臣妾一个一见钟情的机会,如果可以,臣妾也想用臣妾的一切,如同兄长一样的守护陛下,只可惜,惜暮是一介女流,注定只能默默地注视陛下,然后,站在陛下背后,支持陛下的一切决定。”
听着顾惜暮的说辞,黎晰心中五味陈杂,竟说不得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