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晰缓缓起身,然后就这么跪在了秦明空的面前:“假传圣旨,伪造玉玺,其罪当诛九族。”
声音,不卑不亢,带着平静和淡然。
似乎,只是在讨论寻常之事一般。
秦明空攥了攥拳,然后有松开:“很好!看来陛下是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了!”
黎晰抬头,看向秦明空,视线平静:“此事乃黎晰一手策划,与他人无关,其他人也不过都是被黎晰骗了,还望皇上网开一面,莫要牵连他人。”
秦明空深吸一口气,看着黎晰,眼中神色愈发森寒:“陛下是当真以为,臣舍不得罚你?或者,臣就会放过此事?”
说着,秦明空冷笑一声,蹲下身,捏着黎晰的下颚:“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心中有陛下,便是陛下肆无忌惮的理由?”
黎晰微微皱眉,感觉下颚传来的痛楚,却并未有分毫委屈,而是一字一顿的道:“我从未如此想过,皇上素来是个赏罚分明之人,相信皇上也能清楚,有能力临摹玉玺之人,便只有我一人尔。
而圣旨之上,却也不见分毫破绽,自是不会有人发现,那么,其他人不过是被我利用,还望皇上明察。”
秦明空视线微微有些残忍:“陛下难道,都不为自己求情吗?”
黎晰低笑一声:“我,无情可求。”
说着,黎晰微微闭上眼:“我能赌的,便是明空对黎晰的不忍,就是明空对黎晰的感情几何,而黎晰是否满盘皆输,便全在明空一念之间。”
秦明空将黎晰的脸拉近:“陛下心中,却始终只有顾子谦吗?”
黎晰睁眼,看着秦明空:“明空若如此以为,黎晰无话可说。”
说着,黎晰伸手,拿着秦明空的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便是黎晰将这颗心挖出来,怕是也无法证明,其中之人是秦明空,亦或者是顾惜朝。”
秦明空猛然挥开黎晰,黎晰便摔在了地上。
接着,黎晰又爬起来,跪在地上:“放顾惜暮之事,我无丝毫辩解,生杀予夺、荣辱责罚,全凭皇上一人定夺!”
秦明空深吸一口气:“黎晰,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秦明空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暂时,陛下与臣,还是莫要在见了,臣担心,一不小心,就伤了陛下,可到底,心疼的却还是臣。”
说着,秦明空便出了门。
黎晰跪坐在地上,看着秦明空离开。
那无悲无喜的眸子,却顷刻间瓦解,留下的是细碎的悲伤。
但黎晰却只是用这么一双眸子,透过敞开的门,看着越来越远的秦明空,并未开口,哪怕是唤出半个字。
李德全从外面进来,伸手要扶起黎晰:“陛下,虽是南方,但冬日依旧寒凉,陛下还是起来吧,莫要染了风寒。”
黎晰转头,视线微微迷茫的看向李德全:“李德全,你说,暂时是多久?”
李德全顿了顿,叹了口气,方才开口道:“皇上素来心疼陛下,定不会冷落陛下太久,陛下只需安心等候便是,待皇上消气了,定会前来寻陛下的。”
黎晰垂着眼,声音低哑:“可我怕……我没时间等了……”
李德全一僵,扶着黎晰坐在床上:“陛下可不要胡言,皇上听到,怕是要生气了。”
黎晰只是苦笑着摇头:“李德全,朕以为,千岁爷虽然听到了朕放了顾惜暮,虽然会生气,但却不会离开。
可是……千岁爷刚刚说,他对朕失望了,朕让他失望了,他怕是,就不会回来了吧……”
李德全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去劝阻黎晰。
一直以来,黎晰为了秦明空做的事情,也许旁人不知道,但李德全都是知晓的。
只可惜,黎晰不让秦明空知晓。
李德全看着黎晰,忽然开口道:“陛下,老奴想离开几日,过几日就会回来继续服侍陛下,陛下可能准了?”
黎晰看着李德全:“连你也要离开朕吗?”
李德全摇头:“老奴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只有老奴才能去做,也只有老奴能做得到,所以,恳请陛下准许。”
黎晰垂了眼:“如今,朕身边便只有李德全了……但若是非做不可之事,那你便去吧,不回来……也没关系。”
说着,黎晰面色苍白的笑了笑,然后声音轻渺的道:“朕还有一些物件,可以给你当盘缠,可能不多,但也足够你后半生过寻常生活,朕确实不该拖累了你。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你,能待朕这般。”
李德全眼眶微红,忽然跪在了地上:“老奴不去了,老奴就在这里伺候陛下!”
黎晰怔了怔:“去吧,朕说这些,不是为了要绑住你,而只是……朕怕没机会在说了。”
李德全跪在地上,对着黎晰叩首:“老奴不去了,就在这伺候陛下,他日……他日陛下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再去做该做之事。
或者,若是皇上当真不肯原谅陛下,老奴再去做这件事,然后,老奴一定让皇上对陛下如初!”
黎晰摇了摇头:“李德全,你是答应过朕的,无论如何,不会告诉千岁爷,不会告诉他,朕都做了什么。
朕知晓,千岁爷有自己人耳目,对于一些事情,自是知道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朕也相信,朕心中所想,他始终不知,旁人,自然也是不知的。”
李德全摇头,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黎晰说的不错,有些事情,秦明空能知道。
而有些事情,却并未表面看起来那般,秦明空便是耳目遍布,却也不可能猜出黎晰所想,以及黎晰所作所为,又是为何。
毕竟,秦明空从未信过黎晰。
此番,秦明空气的也许并非是黎晰放了顾惜暮,而是因为黎晰为了与顾惜朝的约定,而假传圣旨放了顾惜暮。
前者,秦明空大可以不在意,但后者……却并非如此。
从始至终,秦明空心中,都是人为黎晰心里,最重要的是顾惜朝,而不是他秦明空。
若非如此,今日他又怎会如此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