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素来是最怕秦明空的，可这次，却完全不怕了。
虽然人是跪在地上的，但语气却半分也不退让：“还请千岁爷容许老奴，为陛下装点一番，陛下来的不被期许，老奴希望陛下走的光鲜。”
李德全每说一个字，秦明空的面色便黑了一分，最后一掌隔空打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瞬间，桌子直接化成木屑，上面的东西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李德全抬眼，看了一眼秦明空，继续道：“老奴还请千岁爷允许老奴，为陛下装点一番，还请千岁爷怜悯，让陛下走的光鲜！”
李德全那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猛然拔高。
秦明空眼中神色阴沉，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李德全，最好不要激怒本王！”
说着，秦明空一把抱起黎晰，朝着床榻走去。
李德全膝行两步：“老奴刚为陛下束发，若是乱了，老奴怕没时间让陛下走的光鲜，还请千岁爷……”
这次，秦明空那暗沉的眸子，直接让李德全禁了声。
接着，便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一般：“不想死就闭嘴！”
李德全连忙跪伏在地上，不敢再开口。
秦明空深吸一口气：“本王从未说过，陛下会死。”
说着，将黎晰放在床上，摘掉了黎晰头上的发簪，让黎晰躺的更舒服一些。
手指，已经搭在了黎晰的脉搏上。
眉头，却越皱越深。
黎晰的情况，简直可以用破破烂烂来形容了。
脉象微弱的，几乎已经摸不到了。
若不是手指传来的温热，他甚至都觉得，黎晰已经去了。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秦明空看向李德全：“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秦明空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回答。
微微握拳，眼中浮现些许杀意：“李德全，本王问你，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李德全叩首，一本正经的说：“回千岁爷，老奴不敢说话。”
秦明空深吸一口气：“别以为，陛下看中你，本王就不敢杀你！”
李德全在扣首：“陛下路上没人服侍，老奴心里也不放心，还请千岁爷容许老奴先退下，去沐浴更衣，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莫要在黄泉路上，丢了陛下的脸面。”
秦明空压下心里翻涌而上的怒火：“我看你是真想让陛下死了！本王说，本王会医好陛下！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
李德全猛然抬头，视线直视秦明空：“千岁爷回吧，刚刚老奴回来的时候，御医都说了，陛下怕是熬不过今晚了，千岁爷现在才出手，也晚了，既然千岁爷早已经不管陛下死活，现在何必当着将死之人，表达君臣之情？”
说着，李德全叩首：“奴才自知得罪了千岁爷，左右也是活不下去了，这就都说了吧。
陛下如何待得千岁爷，千岁爷自己不清楚吗？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千岁爷不清楚吗？
难道，在千岁爷心里，当真就半分也不在意陛下，任由老奴在外面求着千岁爷救陛下一命，千岁爷都不愿前来，现在，即便是演的在真，陛下也看不见了。
千岁爷若真想做个面子，等今夜过后，将陛下的葬礼操办的风风光光，自会流芳千古！”
秦明空强压下将李德全生撕了的想法：“本王能救陛下，现在，你再不配合，陛下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李德全在乎黎晰的生死，秦明空也在乎。
他的在意，可一点都不少。
如果不是知道，李德全肯定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李德全现在哪里还有命活着？
就这么顶撞秦明空，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李德全看着秦明空，见秦明空神色并无欺瞒之意，方才开口道：“三日前，陛下自己撕裂了手腕的伤口，因失血过多便一直昏迷到现在，御医开了药，但是却根本喂不进去。
顾大人连夜离开，说是去找神医，但需要七日时间，现在才刚到第四天，陛下就撑不住了……”
秦明空皱眉：“陛下手腕受伤，为何不当即包扎？”
秦明空一边用自己的内力，稳定黎晰的情况，一边询问李德全。
李德全略微犹豫：“当时陛下不让，而且陛下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奴才们也没办法劝陛下，只能让人去请千岁爷，可惜千岁爷没来。”
秦明空一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接着，便叹了口气：“让人拿笔墨来，李德全，你下去休息吧，在王府跪了三天，怕是也撑不住了。
陛下醒来，还需你伺候着，现在有本王在，你去休息。”
李德全虽然起身，但却像平时一样站在门口守着，并未离开。
秦明空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接过笔墨，开始写药方：“让秦御医按照这个方子煎药，好了立刻送来。”
内监领命下去。
秦明空挥退了内监和宫女，拿过温水，小心的为黎晰润唇。
看得出来，黎晰的情况，怕是有几天水米未进了。
估计也是总有人喂水喂药，虽然吃不下去多少，但也能吃下一点，这才坚持到现在。
黎晰的喉咙，已经完全不会吞咽了。
水只能从口中滑落，打湿了衣襟。
秦明空顿了顿，接着便自己喝了一口，低头，压在黎晰的唇上。
敲开黎晰的唇齿，将水推入黎晰口中。
在用手抬起黎晰的下颚，让水自己滑下去。
大约喂了几口，秦明空方才停下。
伸手，细细的抚摸黎晰的脸：“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秦明空的声音，带着叹息和无奈。
按理说，黎晰杀了辰亲王，他应该报仇，任由黎晰就这么死了。
但是，秦明空发现，他办不到。
想到黎晰会死，他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人也越发烦躁。
只能循着本心，过来救黎晰。
很快，药已经端上来了。
秦明空唯恐有人动手脚，亲自尝了尝，确认没问题，方才如同刚刚喂水一样，将药给黎晰喂下去。
虽然也让黎晰吐出一些，但好在大部分都还是喂下去了。
秦明空却并未离开，而是坐在黎晰床边，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