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屿当然知道，可是有些事，她就是没有周蓉想得明白，想得通透。
这事儿苏立辰是晚上才知道的，这些天他忙着案子的事，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江心屿。
有很多个晚上，车都开到她小区门口，可到底没能上楼，又掉头走了。
这些江心屿当然不知道，倒是秋砚来找她，两个天涯沦落人，买了几瓶酒在屋子里煮火锅。
江心屿虽然嘴硬，但也知道是自己连累秋砚的。
这事儿明显就是冲着他们律所去的。
江心屿抬眉看一眼秋砚，“检察院要是回不去，以后就来跟着我混呗，姐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秋砚大约心情也不好，喝得多了舌头开始打结，又给自己倒上大半杯，一口干了。
“谁这么没出息，跟着你混，你自己现在还不是混成这个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
“不过，正好反正这工作我干着也没意思，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他笑起来，“你知道我的偶像是谁吗？”
江心屿推开他伸过来的咸猪手，“那个谁，柯……”
“对，柯南！”他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我从小就想当侦探，名侦探，秋砚！”
江心屿撇嘴，“你别败坏了人家侦探界的名声。”
秋砚却摇摇晃晃朝她走过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进检察院吗？”大概是喝多了酒，他的脸很红，忽然指着江心屿，“是因为你，我是因为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起来，笑得支撑不住蹲下去，笑得捂住了肚子。
江心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住，仰头喝了一杯酒，“行了，别说了。”
“不！”秋砚一挥手，顺势坐在地上，“为什么不说，当然要说。”
“我就是看不惯你，你不知道吗？”他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笑，“小时候吧，我特别崇拜你，跟人打架毫不含糊，吵架也没人是你的对手。你不知道吧，在你来之前，我才是他们的老大……他们都听我的。”
他打了个嗝，继续说：“可是你来了，一切都变了，不管是打架还是吵架，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还要抢我老大的位置，那时候我讨厌死你了……”
他笑：“但我也嫉妒死你了，所以我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所以你开始好好学习，我也有了压力，我怕你又超过我，我也好好学，努力地学……你考了大学，我发誓也要考上那所大学……你学了法律，我志愿也填了法律。”
江心屿从椅子上缩下来，在他面前坐下，他指着她笑：“我就是嫉妒你，所以一直努力，想要超过你。可是……”
他摇摇头，“你却让我失望了，太失望了。”
江心屿抱着膝盖看着他，“每个人都该走自己的路，你跟着我选，本来就是错误。”
秋砚却笑起来，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指着她，“你是非不分，根本不相信正义，也不尊重法律，你只是把法律当做你赚钱、你谋利的工具，所以我看不惯你……我早就看不惯你了，所以我才考了检察院。你不是当律师吗，那我就去检察院……”
江心屿看着秋砚，半天没有说话。
她的确是没有想到，秋砚做的这些决定都跟她有关系。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去多想的人，也无法理解秋砚的行为。
可是她的确有些震惊。
过了半晌才开口：“你这么做，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不负责任？”秋砚笑，又摇头，“是啊，不负责任，所以这次停职的事，我忽然觉得松了口气。我自己做不了这个决定，这样反而好，我忽然就看清楚，原来自己想做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他从桌上拿下自己的酒杯，倒满酒，举到江心屿面前，“来，我敬你一杯。”
江心屿也拿过自己的杯，“先干为敬。”
她原本以为，他要说的是一些别的话。可是他们之间，他们从小一起长到大，从前都没有说的话，没有做的事，以后也不可能有。
所以，有的话还是藏在心里才最好，如果能藏一辈子，那就一辈子都藏住。
两人喝到半夜，都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江心屿就感冒了，好在这段时间没事做，要交接的东西，她都交接给周蓉了，自己现在也没心思去接案子。
索性就好好养病也算是对自己的补偿。
可她没想到苏立辰会来，一大清早，秋砚刚把她弄回房间，准备出来收拾东西，苏立辰就来了。
瞧见秋砚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还穿着这屋里的拖鞋，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秋砚给他开的门，跟他打招呼他也没理，走进江心屿的房间，江心屿醉酒后遗症，脑袋还在疼，加上感冒了，鼻涕老往外流，便扯了两张纸堵住鼻孔。
原本以为是秋砚进来，也没在意，等抬起头来看到苏立辰，猛地一惊，感觉扯下鼻子上的纸。
“你来了，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又瞧见苏立辰手上拿了早点，伸手去接，“来就来，客气什么，来买……”
话还没说完，苏立辰已经挪开了手，仍然沉着脸，但好歹是开了口，“怎么了，感冒了？”
江心屿笑笑：“不是什么大事儿，昨晚跟秋砚喝了点酒，不知怎么的在客厅就睡着了，这会儿脑袋有点疼，估计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苏立辰当然闻到了酒的味道，从他一进门就闻到了。
他把早餐放在梳妆台那边，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烫，别起来了，躺下吧。”
江心屿瞧着他的模样，“我看你怎么一大早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了，被案子的事儿难住了？”
苏立辰不说话，去拿早餐，“先吃点东西。”
江心屿半靠在床头，看他的脸色，又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案子的事慢慢来，你现在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没有谁能够指责你什么。”
苏立辰看着她，看了半晌，问：“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
江心屿想了想，摇头。
苏立辰打开盒里的粥，舀了一口吹凉，送到江心屿嘴边。
她连忙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
这些天，她手上的伤倒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但他却笑起来：“你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其实你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只是因为你正好需要了，而我又正好出现在这个时候，正好还行。”
“苏立辰……”
“我知道。”他打断她，“我知道你很用心，在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就像你对待期末考试，对待一件案子一样用心努力。”
可是这是喜欢吗？
或者这样的感情，到底跟爱情有没有关系？
昨晚陪她喝酒聊天的不是他，在她最需要安慰，最难过的时候，她想到的也不是他。
从前那些年不是，现在也不是。
他把粥盒交到她手里，“所以，难住我的不是案子，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