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第二天下午，那些人却把小女孩儿送回来了。她又恢复了健康，只是大病过后，还有些虚弱。
那些人把里面的垫子被子都给他们换了一遍，把小女孩儿放到那个垫子上。他爬过去，抓住她的手。
她睁开眼睛看到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哥哥……”
他点头，眼泪落下来，他想哭，但又觉得丢人。
她不在的时候，他已经哭过了。
可现在她看着他，他只能把眼泪憋回去，咬着唇点头。
后来他就格外注意，一点也不能让她受凉，生怕那些人又把她带走。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还是被带走了。
不过这次不是分开，是一起带走的。起初他不知道是干什么，跟着那些人走。那小女孩儿仍然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以为可以出去了，十分高兴。
可他却隐隐感觉到不对，因为他看到其他有几个笼子里的小孩儿也被带出去了。
他们被蒙上眼睛带上了车，小女孩儿终于怕了，别的孩子都哭起来，她也跟着哭。
他就把她抱住，“不要哭了，哥哥在这里。”
其实他自己也怕得要死，他总觉得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后来他们被带到一个很奇怪的房间，房间宽敞明亮，而且十分干净，全都是以白色调为主的。
里面还放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仪器，有几个他眼熟的，像是之前他跟着母亲陪妹妹治病的时候，在医院看到过的东西。
里面好几个穿白大概带着口罩的人在说话，来来回回。他们被带到几排凳子的地方坐好。
那房间里面还有一间房，他们就被挨个带进去。
小女孩儿被带进去的时候抓住他的手，哭得撕心裂肺，他也抓住她，恳求那些人，“我跟她一起进去，求求你们，我也进去。”
可那些人却强行把他们拉开了。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后来小女孩被人抱出来，但那时她已经昏了过去。他们直接抱着她走了，他想追过去，被另外两个戴口罩的人抓住。
随后，他也进了那个房间。
那是一间密闭的房间，但里面的灯很亮，从头顶照下来。
里面有另外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他们把他按倒在床上，摁了一下床边的开光，他就被绑住了手脚。
他很怕，挣扎着大哭起来，那些人却全然没有理会，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后来他是在是太累了。
躺在那里又觉得灯光刺眼，慢慢意识就有些涣散。
不过最后他还是记得，那些人好像往他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东西。
他们小心翼翼的，仿佛那东西十分珍贵。
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迷迷糊糊听到他们似乎在谈论，说什么羚羊的基因，说看这第一批的反应。
还说什么，可能每个人身上出现的症状会不同，要分别分开记录，所有有效数据都要仔细收集。
苏立辰心里一动：“也就是说，二十年前那场拐卖案，并不单纯。”
后来市局破获那起案子的时候，影响特别大。但那些人一致的口径都是拐卖儿童，加上那些孩子年纪小，市局经过多方调查，也没有查到更有力的证据。
后来上面施压要迅速结案，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案子最后就以拐卖儿童来定的。
沈于扬摇头：“当时看来的确是只是绑架拐卖，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只是那样。当时我跟另外几个孩子也提过打针这件事，那些人交待，是打得麻醉剂，这样方便运输。后来我们也的确检查过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什么时候？我都忘了。”他摇头，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应该就在不久后，那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做了手术，病好了以后我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慢慢有了变化。”
“那是学校运动会的时候，跳远、跳高、跑步……”他似乎还能想到那时候的情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很轻松，就那么轻易就打破了学校的记录。所有人都惊呆了，我们老师也是在那一天发现我的运动天赋的。”
他笑起来，“可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天赋，我……我就是个怪物。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欲望，我想吃草。那种感觉就像是毒瘾犯了，不管做什么都摆脱不了。而且我累得越快，这种感觉就越快出现。
我觉得很可怕，我跟我爸妈说过，他们也带我去看医生，检查，可是什么也没有，所有的检查都显示我一切正常。医生说我是心理问题，或者是因为上次生病出现的一些后遗症。我爸妈带我去国外做了检查，还是没有问题。去看心理医生……”
他苦笑，“后来我自己都烦了，索性就把这些事都藏在心里，他们见我没事了，都以为我好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他低下头去，抹了把脸，“那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我就是个怪物。可是沈遇也出现了不正常，沈遇她……她变成了下半身是鱼的怪物。可是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是跟那次绑架有关。我以为我是因为得了那场病，所以才变得不正常的。而沈遇……”
他摇头，用手捂住脸，“那时候我们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沈遇变成了美人鱼，我甚至以为那是我的错觉。可我又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怕极了，沈遇也怕极了。这件事我们不敢让大人知道，怕他们把她当成怪物……每天做检查，吃药，我们那时候不明白，但我听人说，怪物是要被杀死拿去做研究的，所以我比沈遇更害怕。”
他终于抬起脸来，“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我现在是这个样子，她也是这个样子，所以我觉得我只有她了……我跟她不一样，我只是心理上的欲望，可她却是真正地从身体上发生变化，所以我害怕……我不想再遭受检查和吃药的折磨，也不想她被人当成怪物……我在这世上就只有她了，我们要一起活下去，无论如何……”
他看着前面那片天，“可是后来沈遇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我自己心里的那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但我只是渴望，只要吃了草就能恢复正常。沈遇却不一样，那次之后她没有再碰过鱼，好几年都没有再出现过那种情况。可是后来情况却越来越糟，她只要情绪波动过大，身体就会出现一些变化。一开始还好，只要及时控制就能压下去，可后来……”
“所以你就建了那座研究所？”江心屿指着不远处研究所的方向。
沈于扬点点头：“以生物研究为主，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的研究和先进的科技、设备，才知道，这是基因出了问题。我们的基因，我们的基因链，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篡改过，被别的基因入侵。沈遇是在吃鱼之后出现问题，那时候她是刚好生了一场病，而我也是。只要我们的抵抗力稍微弱一点，身体里的基因就会慢慢侵蚀。”
苏立辰忽然想起张羽甜的话，她说，她的身体里有一种癌细胞在不断扩张，吞噬她的正常细胞。
可那些医院并没有检查出来，她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癌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