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屿还是有些事想不明白，“你知道上次举报你的是沈遇？”
“ 知道。”沈于扬的情绪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原本我这辈子也不打算喜欢别人了，可是后来我遇到了晴岚，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跟她相处，我觉得很开心。”
沈于扬摇摇头，“其实我也分不清这是不是爱情，可是这么多年，我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哪怕在我拿金牌的时候……”
“那沈遇呢？”
“小遇……”他抬起头，“我一直觉得她只是我妹妹，我跟她彼此需要，彼此依赖，可是那种感情不一样。我们俩身上都背负了太沉重的东西，我们在一起只是相互取暖，可是不会快乐。”
“所以你开始逃避她的感情，开始跟别人谈恋爱？”
“我只是想活得正常一点，像所有正常人一样。”他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可是面对小遇，我总是忘不了这些。我想保护她……这么多年，我时刻都记得的，就是要保护她，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们都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慢慢抓住自己的头发，“可是我越想，就越忘不掉。我想把她留在身边，但又怕见到她……这些年我不惜花费重金，找各种各样的方法，可是都没有用。后来因为巧合发现了这里的水潭，能够压制沈遇身体的疼痛，所以我就在这边建了研究所。”
“那你自己呢？”江心屿问。
“没用，我试过了，那水只对沈遇有用。可能是因为她的基因就是鱼，应该生活在水里。”
“你们有办法能检测出基因？”苏立辰看着他。
“有，但是很难。”他站起来，“我用的是最好的基因检测仪器，请的是有关这方面最好的专家，但也只能检测出这些。”
苏立辰微微拧起眉来，这些年他也做过不少检查，专门的基因检测也做过，可是却一无所获。
沈于扬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奇怪，问：“怎么了？”
苏立辰摇头，“没事。”
江心屿忽然问：“那沈遇，她为什么要举报你？”
沈于扬笑：“她想逼我。”
“逼你？”
“小遇从小就很敏感，她其实很怕被人丢下。所以她想逼我，逼走我身边所有的人。她以为，做兴奋剂检查就能查出我身体的问题……”
他摇摇头，“可她不知道，那种东西，哪儿有那么好查。”
“你是说，她不惜用毁了你的方式，想让你众叛亲离。”
沈于扬像是早就想透的模样，“我从来没见过比她个性还要强的人。”
江心屿没有接话。
她也没见过，比沈遇还要刚烈的人。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竟不惜一切代价。
绑架赵晴岚，或者是毁了沈于扬，说她自私也好，倔强也罢，可是她最后的确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两人走的时候，是沈于扬替他们安排的车。
赵晴岚也跟他们一起走的，沈于扬的事，他已经给她讲过，非法拘禁的事她也不准备追究。
可临出门前，她的脚步还是顿了下，回过头来，“你受伤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不管你信不信。”
沈于扬没有说话。
她眼里似乎有些失望，动了动唇，转身要走，可终究还是站在那里，“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我不介意呢？”
“可我介意。”
她终于笑，“看来我们之间的喜欢、感情，也不过如此。”
赵晴岚终究还是走了，她知道，走出这扇大门，她就真的跟沈于扬没有关系了。
沈于扬站在窗前，眼睁睁看着他们上车，看着车一路开出别墅。
大厅里的灯开得并不亮，他站在那里，仿佛要站成一尊雕塑。
他知道赵晴岚是多骄傲的人，可她问出那些话，足见他已经把她逼到什么程度。
可他知道，再也不可能了，有的事情，是永远也过不去的。
他曾拥有过的快乐终于都离他而去，从今以后，他大概再也不会拥有。他只能记住那些回忆，关于沈遇的，关于赵晴岚的，然后孤独终老。
司机是沈于扬的专职司机，赵晴岚坐副驾，江心屿和苏立辰坐后面。
一路无话。
等快要到市区的时候，苏立辰才想起，提醒赵晴岚：“赵小姐失踪的事，警局那边已经立案，明天只怕还得请你去一趟警局。”
至于她不想追究，到时候怎么说就是她的事。
“还有沈总受伤的事，有证据表明跟赵小姐有关。虽然这件事沈总表示不追究，可他说了不能作数，所以可能还得请你去配合调查。”
“是沈遇做的。”
赵晴岚忽然开口，其实这件事她早就想明白了，“沈遇应该是早就做了手脚，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做的，竟蒙混过去。但那天的确是她给我说她哥找我有急事，我想那天是他哥比赛，很重要的日子，她应该不至于说假话，所以我就去了。”
“有证据吗？”
赵晴岚摇头，“没有，我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最难办的，因为监控显示，那时候只有赵小姐进去过，在里面待了好几分钟才出来，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苏队也不相信我吗？”赵晴岚变了脸色。
江心屿冷笑一声：“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赵晴岚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她原本是靠在车窗上小憩的，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里还带着几分讥诮。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赵晴岚，这种事报应到自己身上，感觉怎么样？”
赵晴岚转开视线，没有说话，江心屿却没有因此收敛。反而从后视镜里盯着她，“你不是一直觉得，所有的错误都能用道歉解决吗？这件事你没有证据，也说不清。我倒是想知道，等你以后出狱那天，沈遇再来跟你道歉，你会不会原谅她。”
赵晴岚的嘴动了动，又听她道：“那时候，不仅是你的爱情，你的事业，你的整个人生都完了。可是如果你不原谅，所有人都会来指责你，说你没有宽容心，不够大度。”
江心屿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只看着她，“赵晴岚，你会原谅吗？因为害你的人自责过，你就甘愿承担这样的罪名，然后选择原谅？”
赵晴岚睁着眼睛看着后视镜，看着此时的江心屿，只觉得心脏的地方被人重重地击了一锤。
刹那间疼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