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市区,司机先把赵晴岚送回去。
下车的时候,赵晴岚的脚步有些踉跄,苏立辰怕她出事想下去,被江心屿拉住,“不用管,我们回去吧。”
后面半句是对司机说的,赵晴岚转头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司机开车走了,江心屿放开手,被苏立辰顺势握住。
“何必呢,跟别人过不去,也跟自己过不去。”
“谁说我跟自己过不去,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江心屿别过脸去。
汽车一路往前开,过了许久,苏立辰才问:“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能放下?让别人轻松一点,也让自己轻松一点。”
“有的事情是放不下的,哪怕现在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可这世上公道总还是有的。”
停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苏立辰,“迟来的正义,哪怕是非正义,也总比没有好。”
苏立辰偏过头看她,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挡在脸上,“看什么,没见过美女?”
苏立辰笑:“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可是振振有词,说你只相信法律。那你现在说的公道和正义,又是以什么为判断标准呢?”
江心屿怔了一下,瞪他:“法庭之上,我只相信法律。可是法律是最后一道防线,你真以为我是是非不分的人吗?”
抬头看到苏立辰带着几分戏谑的样子,抬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种从小有人宠着的小孩儿懂什么。”
苏立辰捂住脑门儿,笑:“是,我不懂。”
他不懂她当时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委屈,也不懂她当时心里到底有多无助,可是他却知道,他喜欢的人,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是非不分的人。
她只是受了太大的委屈,心里太难受了,所以才会开始迷茫,怀疑这周遭的一切。
然后把浑身都装满刺,让人不敢靠近。
可是她才是最倔强的那个,她藏在心里的信仰是谁也不可动摇,不可改变的。
苏立辰回到家,立马写了一封邮件发出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邮箱里已经躺着大洋彼岸发过来的回信。
苏立辰开了视频,几秒之后,那边就有人接通,“臭小子,你还知道找我。”
苏立辰看着视频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虽然是嗔怪的模样,可连皱纹里都藏着笑。
苏立辰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这次回来本来就带着任务,没找到线索,怎么敢来找贾伯。”
“我看你不是不敢,是根本记不得我这个老头子了。等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女孩儿,让你心念念这么多年都忘不了。”
“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贾伯在视频那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桌上放着一套茶海,茶具一应俱全。出国这么多年,贾伯还是没放下喝茶这个习惯。
他低下头泡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昨天你给我发邮件,说有线索了,到底是什么线索?”
“我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跟二十年前那桩拐卖儿童的案子有关。有关资料,我昨晚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那桩案子,跟我们想要调查的事情,相似点很多。而且当年那些被抓进去的孩子,虽然后来被解救了,但身体仍然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他把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大概讲了一遍,贾伯的眉也皱了起来,“你是说,这些变化的出现,都是在他们自身的身体出现状况?”
“目前来看是这样。”苏立辰点头,“而且已经能证实就是基因问题。不过,每个人的情况都不相同。当年那些孩子是从各个地方被拐卖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在同一座城市,老城变新城,很多人也都已经找不到了。况且……”
他迟疑片刻,才道:“这种变化如果到一个临界点,似乎另一种基因就会吞噬掉人体本身正常的基因,开始疯长,但目前还不知道后果。我遇到的几个人中,其中有两个就出现了这种问题,可是她们……都自杀了。”
贾伯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可似乎又有什么想不明白,“既然是基因问题,为什么这些年……”
苏立辰知道他想说什么,贾伯带他走遍了全世界出名的医院,也拜访了许多基因方面的专家教授,可是他的身体也不过是被怀疑是基因问题。
却任何异常征兆都查不到。
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或许是难查,可为什么沈于扬和沈遇都能查到?
还有就是死亡的问题。
那些变化,那个临界点,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他原本以为跟年龄有关,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自己想错了。
“这件事,你再查查看吧。虽然现在看起来的确有蹊跷,但也不能妄下结论,他们跟你到底是不是同样的情况还说不一定,更何况……你父亲失踪,是你八岁年发生的事,而二十年前,你才两岁,这中间隔着六年……”
“我知道,我会继续调查,当年的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当年那些绑架他的到底是什么人,父亲又怎么会莫名失踪,还有后来那些人为什么会全部死亡。
而他的身体,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异常的。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
挂了视频,时间已经不早了,窗外的太阳早升起来了。今天是周末,苏立辰想到昨晚跟江心屿约好的,今天去看那个小女孩儿。
本来江心屿是不想去了,她得了空就想多睡会儿,苏立辰好说歹说才把她说动。
那小女孩儿便是那天那个放高利贷的男人的女儿,苏立辰去他家看过了,的确是个生着病的小姑娘,八九岁左右。
苏立辰没告诉她,她爸爸被抓了,只说他爸爸有事,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拜托了他照顾她。
小女孩儿睁着一双眼睛看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好看。
苏立辰找到她的时候,她还生着病。住在那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房间不大,放了两张床,中间用一张厚重的旧帘子隔开。
苏立辰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摔倒在那床边,身上发着高烧,脸蛋儿烧得通红。
他抱着她去医院,她的意识几乎已经不怎么清楚,抓着他的手,似乎想要挣扎,却最终还是被送到了医院。
打了一夜的吊瓶,苏立辰也在那守了一夜,好不容易第二天早上烧退了,人也有了意识,苏立辰出去打个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后来再找到她,她已经跑回了家。
这么远的路程,她一个小女孩儿,还生着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谁也不知道。
但苏立辰再带她去医院,她却怎么也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