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童雨瑶打断江心屿,“我大学是学心理的,催眠术也能做到,高级催眠术……”
“你也说了,高级催眠术,”江心屿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可是你不过一个大学生,我敢说你现在连最初级的催眠术也不会。”
“我……”
“你要是说你会,那你现在就催眠我。”她似乎想起那天晚上,眉头拧了拧,看向苏立辰,“那天晚上是在电梯里,我的意识完全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甚至事后也能回忆起来,可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催眠的,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问童雨瑶,“既然你是学心理的,应该看过不少这类书,催眠术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然还有什么,”童雨瑶的手捏得很紧,盯着江心屿,“难道你要说妖术,那你问问苏警官,这里是警局,胡说八道是要坐牢的。”
江心屿没有接话,只拧着眉。
除了催眠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那个女生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可是她有种感觉,不是催眠术,肯定不是催眠术。
童雨瑶见她不说话,也没再跟她纠缠,只走到苏立辰面前,伸出双手:“苏警官,你抓我吧,我什么都认。”
苏立辰抬手揉了揉额头,“警局抓人是有程序的,就算主动来自首,也要经过审讯,如果不是你,很多细节问题你未必知道,还有证据……我们会尽全力保证,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我不是好人,你抓我吧。”
苏立辰站起来,“你跟我来吧。”
要走,又停下来,看着她:“我阻止不了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最后你可能谁也救不了。”
“我不救谁,就是我杀的。”
“这件事,你母亲还不知道吧?”
“我妈……”
“不管你出什么事,最伤心的还是你母亲。家里出了变故,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女儿,她的伤心不会比你少,可你在她至少还有个支柱。”
江心屿走上前,“你害怕被骂被嘲笑,可你这么一进去,以后被嘲笑的就是她。”
“苏警官……”
苏立辰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你母亲应该快到了,你如果真要自首,先见一见她再说吧。”
“不!”
她惊惶地睁大眼睛,看着苏立辰,“我不见她,我……”
外头正好有人敲门。
苏立辰看她一眼,她的脸上都是祈求,可他却挪开目光,喊了声:“进来。”
小警察推开门,“苏队,有人找,说是你给她打的电话。”
“请她进来吧。”
小警察离开几秒,有个中年妇女急切地走了进来,“苏警官,苏……”正好看到自己的女儿。
“瑶瑶啊,你怎么跑警局里胡说八道来了。”
她过来扯住自己的女儿,又看向苏立辰,“苏警官,我……瑶瑶不会做那样的事,人不是她杀的,这几天她都在家里……”
“就是我杀的!”
童雨瑶甩开她,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就是我杀的,全都是我杀的。”
妇人使劲扯她,又急又气,“杀什么人,你有那本事去杀只鸡给我看看,你疯了吗,是不是连你妈也不要了!”
“妈!”童雨瑶被她妈扯倒在地,抬头抱住她的腿,“妈,我对不起你,人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
妇人气得跺脚,要把她从地上拖起来,拖到一半她又砰一声坐下去,只抱住她的腿,“妈……”
“你起来!”妇人也哭起来,原本就粗粝的声音带着呜咽,显得有些怪异。拖不起自己的女儿,又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拍在她背上。
“你疯了!你疯了吗!”她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顺着脸上深深浅浅的褶皱流,“你爸还在看着你呢,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他去工地上干活,风吹日晒,晒成人干儿了才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到底对得起谁啊!”
“他才死啊,他到底是为了谁……他是为了你啊,他看不得你受苦!他从小就见不得你受一点苦……”
妇人几乎泣不成声,一边打一边把她朝上面拉。
童雨瑶哭得声音嘶哑,只抱着她喊:“妈……”
童雨瑶最后是生生被她妈拖出去的,她拽着她,摇头:“我不走,妈……”
妇人却不管,抹一把脸上的泪,“不走也得走!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也给我回去再死。回去我亲自去给你买刀,给你买药,你要怎么死,你妈陪你!”
江心屿站在窗边,看着那个女生被拽出警局。
苏立辰递过来一杯水,她才转头,问:“你给她妈打得电话?”
苏立辰没有回答,只走到她旁边,跟她并排站在,看着窗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江心屿喝了口水,问:“那苏队的软肋是什么?”
苏立辰扭头看她一眼,又抬眼望向窗外,“既然是软肋,当然不是告诉别人。”
江心屿难得没有跟他针锋相对,只怔怔地看着那母女俩消失的地方,“她妈可真剽悍。”
上回打她的时候,也带着这股劲儿。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江心屿扭头过来:“以前听人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其实生活才是真正的刽子手,轻易就能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见苏立辰看着她,她忽然笑:“我真是无法想象,她母亲还是少女时的模样。”
大概脸上还没有那些纵横的沟壑,大概皮肤也很白,大概手还不似现在这般粗粝,手心也是软软的、暖暖的。
可她现在却更像一个母亲的样子。
苏立辰有些吃惊,“没想到江律师也会感慨生活,真是难得。”
江心屿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此刻却没有心情同他争论。走回到沙发上,坐下,“苏队有心情调侃我,不如想想,这个案子怎么办。”
“童雨瑶。”
他轻轻吐出三个字。
江心屿当然也想到了,“凶手不是她,但她却来替凶手认罪,说不定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或许……还是一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苏立辰在她对面坐下,“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江心屿点头,差不多也该走了,站起来,忽然又想到什么,“猫的报复……”
苏立辰正在接水,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我的猜测没错,之前那几桩案子,跟现在的自杀案……是同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