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欠高利贷？”苏立辰问。
“赌博。”那女生擦着眼泪，“我们都准备结婚了，可没想到他会染上赌博。他爸妈跟我爸妈一起凑的首付款，被他全都骗取输在了赌桌上。后来又去借高利贷，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开始赌博的？”
“大概……”那女生哽咽着，又擦了擦眼泪，“大概有大半年了，我跟他处了三年，他本来在外面跑车，我也在酒店当收银员，收入还算稳定。可谁也没想到，半年前我们准备结婚买房的时候，他会忽然迷恋上赌博。”
那女生摇着头，“我早就跟他说了，让他别跟那些人走那么近，可他就是不听。”
“什么人？”
“他的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还来过我们家几次，叫袁磊，他们一起跑过车的，据说没跑多久，那个人就没跑了。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可他拿人家当朋友看……他这个人，就是傻，我说了几次，他都说我想多了。可后来……”
她摇着头，已经顾不得擦眼泪了，哽咽得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出来。
江心屿又给她递上一张纸巾，她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才继续说下去：“可是后来他不知怎么的就迷上了赌博，一开始是回来骗我，说朋友的装修公司，咱们还有几万的存款，先拿点出来交个定金，看看等看好了房子，装个什么样的。”
“他倒是的确有个开装修公司的朋友，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就把卡和密码都给他了，我自己每天上班，也的确是没时间去弄。可后来没想到……”
“他把钱全部拿去赌了？”江心屿问。
那女生捂着脸，点了点头，“不仅花了卡里的钱，连房子的首付款也全都拿去赌了。赌博那东西，你说能好吗？赌急了眼只想着翻本，可越赌越多，进去了就没有出来的。”
“后来他就开始去借高利贷，谁也不知道，直到后来高利贷的找上门来。我打他电话也不接，后来直接关机，他爸本来就有严重高血压，因为这事儿气得脑溢血，没抢救过来，当天就走了。”
说到这里，那女生几乎连气都喘不匀了，捂着脸蹲下去，“他爸妈都是好人，他们一家……我原来还觉得，自己找了个好婆婆，可是没想到……后来他爸送出去的那天，他偷偷摸摸回来了，可是没想到那些高利贷的会追到家里。他妈为了让他跑，去拦那些人，被推倒弄伤了腰，到医院住了两天院，因为没钱出了院，后来再也没有站起来。
后来一直是我替他照顾他妈，他在外面东躲西藏的也不敢回来。我爸妈也不让我在那里，让我快跟他分了快走。出了这种事，我知道我们这个婚也结不成了。可是……三年的感情，他爸妈都是好人……我实在是不忍心……”
她又摇头，蹲在那里几乎要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自己照顾不了一辈子，可是多一天算一天吧。但谁也没想到，他会出这样的事。他说他会赚钱还清高利贷，让我相信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幸好他原来那辆车，之前想卖没有谈好价，也就没有卖，他就开着那辆车一直在外面跑，躲着那些高利贷的人……可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他一走，那些高利贷的就来逼他妈，他妈本来就伤心过度，是在是没办法了，就自己……自己……”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
赌博害人，害的是一个家庭。
可作为旁观者，江心屿也只能叹口气，安慰了几句。
两人从女生这里离开，似乎没有什么收获。江心屿也不明白苏立辰的打算，“你是要参与查顺风车这个案子吗？”
“不是。”
“那我们现在……”
“每一场死亡，背后肯定都有原因。”但现在他去警局那边问了，警局那边倒是有不少线索，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查到司机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女朋友这里，警局的人也来询问过。
不过，高利贷的人图财不害命，对这次凶杀案，他们的作案动机并不成立。
他平时的朋友和身边的人，警局也去询问过了，大家的说法大多一致，说他其实除了赌博，别的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对朋友也挺仗义，干活也还算老老实实，平时也没见有什么仇家。苏立辰又侧面打听了袁磊，但其他人都表示不熟悉。
倒是有一两个人说见过，跟死亡那顺风车司机走得很近，两人关系似乎很铁。
苏立辰去了袁磊现在的公司，才打听到他已经被开除了。就在不久之前，因为那袁磊平时上班也不认真，偷奸耍滑，正好因为那司机的死，被警方叫去询问过。
公司怕惹上什么事，就找了个理由把他给开除了。
那袁磊本来就是外地来的，也不是这禹城的人，所以现在要找，只怕是不好找。
“警方那边已经问过了，应该有口供，如果实在找不到人，调口供看看呢？”
苏立辰摇头，“还是得见一见本人，这个袁磊，应该是个关键的人。”
这个袁磊，算是他们问到的这些人中，跟那司机关系最好的。而且赌博这件事，听那女生的意思，大概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如果那司机的死真的跟赌博有关，那这个袁磊这里就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
江心屿见过苏立辰查案的样子，却没真正见过他做事的雷厉风行。没想到才一天，他就找到了袁磊的下落。
他们找到袁磊的时候，正好是周末。
低矮的棚户小屋，袁磊就住在那里面，见到苏立辰的时候愣了下，苏立辰出示了证件，“警察。”
袁磊手里本来捧着半个瓜，一听到警察两个字，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瓜都掉在地上。
这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有鬼的。
可那房门被苏立辰堵住了，他想跑也跑不出去，愣了片刻，像是泄了口气，抱着头蹲在了墙角。
“我们只是来找你问话的。”
苏立辰的声音很平淡。
袁磊抬起头来：“你们不是来抓我的？”
“还有些细节，先跟你核实。”苏立辰这个回答很巧妙。不说是不是来抓他，倒让他自己觉得，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信息。
“你……你们坐吧。”袁磊这才慢慢站起来。
但那屋里，着实没有什么坐的地方。
苏立辰往里走了两步，问：“你就是袁磊？”
他点头。
“周强认识吗？”周强就是那个顺风车司机的名字。
他继续点头：“我跟他是朋友，警方已经找我问过话了，我知道的都说了。”他观察着苏立辰，似乎在揣摩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是吗？”苏立辰盯着他，“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我……我以为是因为我欠钱的事，我欠了很多人的钱，还有高利贷的钱，你们看我现在东躲西藏的，就怕被人找到。”
“是赌博欠的？”
“是。”
苏立辰的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这是单人的房间，地上都是垃圾，还有没洗的臭袜子，桌上也乱糟糟一片。
苏立辰不自觉拧眉，准备收回目光，却不经意间瞟见墙角的垃圾桶里，被揉成一团的纸。
从纸团的大小来看，纸张应该不会太小，而且应该还是一张画画专用的宣纸，怎么看都跟这房间有几分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
他走过去。
“垃圾。”袁磊比他脚步更快，想要拿走那垃圾桶，起身的瞬间纸团却被苏立辰夺到了手里。